并不是家家户户都会第一时间把稻米送去脱壳,想找到未加工的稻谷还是很容易的。
沈秀芝弄不懂江苗的意图,却乐意配合她,连连点头道:“隔壁你婶子家就有,再不然,大队长家里也有。”
“你想看?”
“嗯,就去队长家吧。”顺便还能尝试一下,看能否有机会去粮仓瞧瞧大队为下一年预留的种子。
沈秀芝三下两下将几袋子粮食封好口,然后紧忙带江苗出发。
出门前对东屋喊了声:“老江,我带闺女去串个门。”
周勤礼这时候正在和江德彪闲聊,听到声音他顿了下。
抬头,从窗户看出去,目送沈秀芝母女俩出门后,他目光一沉,忽然问:“叔,会下棋吗?”
“咱摆两盘?”
对于这位城里来的客人,江德彪态度真诚友好,况且他也学过几手象棋,下得不好,但能玩。
两人一拍即合,当场摆起棋局。
边玩边闲聊,话题基本上都围绕着江苗。
周勤礼对她可谓是赞不绝口。
“江苗文化底蕴很扎实,她应该看过不少书吧?我听她说,她以前常看堂姐江婷的书。”
江德彪动作一滞,拿棋子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但很快他笑着点头:“嗯,是看了不少。”
“难怪。”周勤礼目光落在棋子上,实则却一直在悄悄观察江德彪反应。
他的迟疑和停顿都被周勤礼看在眼里。
“她很聪明,文学造诣高,农业知识也相当丰富,有她在,原先你们大队肯定年年都是公社第一生产队吧?”
江德彪始终没抬头,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应答。
“嗯,是。”
此时,江苗和沈秀芝敲开了钱进家的大门。
钱进正在为江苗不肯配合他们重新搞表彰大会而烦恼,打开门,看清来者,瞬间眼前一亮。
脸上阴霾尽扫。
他激动地把大门完全打开:“苗苗?”
“快!进来!”
“小春,赶紧烧水,给嫂子和苗苗倒杯茶水。”
江苗客套地笑笑,跟着他进屋,她得和钱进谈条件嘞,当然得进屋好好聊聊。
钱有财这会正在隔壁看书,林晓春点火烧热水,顺便去西屋把他揪起来:“江苗来了。”
“嗯,那又怎么了?”钱进头都不带抬得。
“你这孩子……榆木脑袋!”林晓春压着声音,看他那无动于衷样,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说怎么了?你出去跟她多接触接触啊!”
“人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大作家,社长都要捧她嘞,村里没人说,可哪个不想巴结她?今儿她们娘俩找上门来,这大好时机,你不得把握住?”
钱有财是真的呆。
听到这话,他啪嗒一声放下书,十分严肃:“妈,她有合法丈夫。”
“她有啥又咋……”林晓春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出儿子眼底那几分谴责,才恍然大悟。
林晓春脸一红,气得想打人:“你……”
“你想啥呢?!!”
胳膊扬到钱有财肩膀上方,到底没舍得打,只是竖起食指在钱有财额头上使劲戳了戳。
“你把你妈当啥人?我不知道她有丈夫?我还能叫你去抢人家媳妇?人那男人是部队上的干部,就算我真让你去抢,你抢得过嘛你!”
亲儿子,再傻也得忍着,林晓春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句话,才勉强冷静下来:“我是说让你和她打好关系,当个朋友。”
“你们年纪相仿,要说五六岁那会,其实也还是你、美林,江苗你们仨玩得更好一点,后来不知怎的江婷那丫头又掺和了进来……”
“过去的事不说了,你抓紧,务必跟江苗处成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有她帮衬着,说不准你也能吃上写书这碗饭。”
钱有财被推搡出来,不情不愿地跟江苗打招呼。
他承认,时隔大半年,江苗的确发生了很多变化,她确实没那么讨人嫌了。
他也承认,江苗能写书,的确算是才女,可那又怎样?
从前她欺负江婷是真的,她干得那些缺德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他们心里,总不能就因为她一下出人头地了就全部抹去吧?
美林善良大方,总说江苗本质不坏,他不行,他这个人心里一直都有一杆公平秤,谁做过好事,谁又做了坏事,他全记得。
再说,即便抛开往事不提,江苗“变好”是伪装还是事实,暂时也还说不清,他不能轻易将她归到好人的阵营。
至于他妈说的,盼望他也吃上写作这碗饭,他只能说,吃不上,这辈子都别想着吃上了。
因为,他志不在此。
他态度一般,江苗肯定也不会上赶着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钱有财只是点头示意,她就更简洁,连点头都没有,直接挑眉示意。
钱有财没想到她比自己还冷淡,心里顿时憋了股气。
看吧,他就说,江苗前两天的宽容大度都是装的。
“你今天来,是改主意了?同意配合我们办表彰大会了?”钱进直入主题。
“这个,等下细说。”江苗笑笑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