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之的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寡廉鲜耻啊。
兰笙强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尽量捋平气息请示道:“陛下要先沐浴吗?”
“不用了。朕怕你太晚回来,已经沐浴过了。”邱沄始终带着笑,那软软轻轻的声音像夜里微凉的风,吹的人心慌乱。
兰笙觉得心头的一口生气被掐断了一般,整个人都浑沌起来。这皇帝拿她当什么人,拿自己当什么人,来了两次没见人,就洗好了自己大晚上来堵人,真是说到做到啊,既然说要顾到每一个人,那么不管你想不想被顾到,一言九鼎的皇帝就会洗好了自己来找你,这是什么道理啊!
“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邱沄竟然起身走到了兰笙身边。
“没什么,臣妾受宠若惊。”兰笙说的是实话,邱沄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就像清晨薄雾里的荷塘,明明幽香已至,却看不分明。
“朕说过……”
“您会顾及到我们每一个人。”兰笙情不自禁接口说道,她拿开邱沄扶在她腰上的手。“陛下,臣妾先伺候您更衣。”
兰笙吩咐玲珑准备热水,自己则陪邱沄到里间换衣服。去带、解扣、除衣,兰笙的手不可避免的轻触到邱沄的身体,几下简单的触碰让兰笙感觉到了邱沄的精壮,也让她的一颗心狂跳不停。将脱下的衣服放到一边,兰笙犹豫了片刻,从背后轻轻环住邱沄,她靠在精瘦却硬实的脊背上,心已慢慢安定下来,“陛下,您先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很快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兰笙感觉邱沄的身体僵了一下,她连忙松手撤开,自去沐浴。
夜很静,邱沄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头顶的幔帐,神思渐渐凌乱。静谧的夜里,撩水声断断续续传来,从那水声浮动中,邱沄就能感觉到兰笙的不疾不徐。赵家女儿果然有意思,既然容貌上不能取胜,那就用点儿手腕,这一招欲擒故纵虽不算炉火纯青,却也着实有些意味。至少他确实来了,对于这唯一一个不想尽办法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他到底是怀着好奇心来了。
水声停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邱沄听到兰笙低声吩咐门外宫人去休息的话音。光暗了一点儿,又暗了一点儿,伴随着兰笙踢沓的脚步声,光彻底暗了下去。邱沄转头,只见兰笙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内衣,长发散落在背后,面目清淡了许多,她正持刀剪烛,烛光映进眸光,那一点闪亮在她的脸上蕴出淡淡的暖意。邱沄以为她挑过灯就会过来了,可是兰笙又转身去了外间,待她回来时,手里举了一只小香炉,淡淡的檀香随之而来。
“陛下?”兰笙悄然走到床边,却见邱沄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放在一边的香炉看。
“嗯。”邱沄应了一句,却没再说话。
兰笙在床边坐下,看着邱沄微蹙的眉,觉得皇帝眼中有什么东西变了:“陛下,您不舒服吗?”
邱沄将目光收回,落在兰笙的脸上。“没有,只是累了。”
兰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邱沄脸上,“陛下,臣妾曾与一位老师傅学过些按摩的手法,陛下若不嫌弃,可以让臣妾为陛下按摩一番吗?”兰笙拉过邱沄的手,慢慢摩挲着。
“你按吧!”邱沄闭上眼,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过来,那不是他经常闻到的熏香味道,虽然陌生,却很怡人。他想知道兰笙打的什么主意,尽管已经不太清醒,他还是想看看这位赵家女子接下去要做什么。
兰笙得到应允,便伸手抚上邱沄的额头。果不其然,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的飞快,兰笙想,他的头一定疼极了,否则,他也不会敛了那派温和,仅以只字片语回应。兰笙不敢叹气,怕皇帝多想,于是驱动手指,在邱沄的额头上轻轻揉按起来。邱沄以为兰笙会再说点什么,可是头上的纤指轻移重按,着实舒服,他的思绪愈发溃不成军,只觉得一片昏沉之气自心底涌来,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兰笙一直按着,直到邱沄的呼吸均匀低沉起来,她才慢慢收了手。借着烛光看这潇洒倜傥的皇帝,原来入睡后也不过如孩童一般,安静平和。兰笙扯过被子为邱沄盖好,自己便去外间的榻上休息了。
邱沄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躺在陌生的床上,孤身一人。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他想起昨晚覆在他额上的柔夷,还有那轻重得当的按压,他闭上眼,还想再睡一会儿,可是他知道,此刻出去已经难免掀起一场风波,再晚只怕更难应付。
邱沄起身下床,在榻上看到了昨夜本该婉转承恩的女子,她弓着腰弯着腿,蜷缩在薄被下,睡的正酣。“赵家女子”,邱沄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眼前的女子和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赵梅笙美貌温婉、赵竹笙艳色智慧、赵菊笙明丽灵秀,他是都见过的,因为见过,所以对赵家女子格外期待,他甚至想着,或许赵家女子能成为一缕光明,照亮他的寒冷。可是遴选之日,隔着帘幕,他看到了浓妆艳抹的赵兰笙,笨拙的造人逼迫、怯懦的曲意逢迎、慌乱的畏首畏尾,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是赵家女子。那一刻,他是恼怒的,恨赵庭远掩玉藏珍,怨赵兰笙不自量力。可是恨归恨、怨归怨,他不过是对美好再减一份期许罢了,该走的路怎样也不能停下来,该冷的心怎样也不会暖起来。
不安从背后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