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本
“咣当”一声惊醒了目瞪口呆的兰笙。玲珑已经拿了手帕来擦拭她的衣衫,可是兰笙却觉得那水已经浸透了布料,贴在了她的皮肤上。兰笙一把按住玲珑的手,“算了,我去换身衣服。请佟妃娘娘稍等片刻吧。”
换好衣服出来,看着端坐上首低眉品茶的佟妃,兰笙偷偷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感受着从皮到肉的疼痛,确定这不是梦境。她琢磨着说点儿什么做开场白才合适,“好久不见,风采依然”?“别来无恙,何事登门”?“通传即可,何须亲至”?好想哪一句都少了点儿率直似的。
“你这儿的茶,好像愈发寒碜了。”佟妃把茶盏放到一边,斜眼打量着兰笙,感觉此情此景极其熟悉。一个月前,她觉得这样的赵兰笙圆滑怯懦,明明有心为善,却闪闪烁烁、遮遮掩掩。现在再看,她才发觉,那是世故、懒散和虚伪,是勉为其难的挺身而出、明哲保身的旁观者清。佟妃心底升起一种奇思怪想:赵兰笙和锦织苑里的这盏茶简直一脉相承,待客就是好茶。
“圣驾许久未至,这茶就算是好的了。”很久以前,兰笙就已经强行扼制了自己对茶的挑剔。远游在外,烹茶不易。风餐露宿时,茶香使人念家乡,酒香使人念远方。所以,兰笙喜酒胜过爱茶。
“圣上虽然没来,心不是一直都在这吗?”佟妃想起皇帝与兰笙手手相握的情景,心里一疼。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解封之日,皇帝捻露而来,双手捧着的那盅暖粥,几乎是自己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早饭。
“娘娘说笑了。阖宫之大,陛下的心怎么可能在我这?”兰笙的目光忍不住往百宝架上飘,那里躺着琼落先生的折扇,似乎散着淡淡的墨香。
“是啊,陛下的心怎么可能在你这儿呢?”佟妃毫不避讳的展现着自己的疑惑,她似乎就是来寻找答案的。封禁一个月,打开宫门看到的第一件新鲜事竟然是皇帝对锦兰夫人爱宠有加。可是转首宫人打听到的消息更令她匪夷所思,在她封禁的一个月里,锦织苑也闭宫了,那陛下对赵兰笙的宠爱又是从何而来呢?
兰笙抬眼看看佟妃,觉得自己似乎被轻视了,可是她竟然无从反驳。连她自己都觉得皇帝赐她扇子赐的莫名其妙,更何况是别人呢?真是很难自圆其说的做法,可是谁又敢质疑皇帝呢?“娘娘此来,应该不是要和我对质此事吧?”
“本宫没有那么好奇。陛下如何待你与我无关。我来,是想问问你,这一个月,与本宫守望相助的滋味如何?”一个月的时间里,佟妃想了很多。陈嬷嬷为什么背叛她?皇后为什么惩罚她?她为什么会教训玉桃?她想通了很多事,想通之后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这是皇宫内院,不是佟府深宅,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生活了。“日后,我们继续,如何?”
兰笙非常想纠正佟妃的说法,“守望相助”实在是太郑重了,她和佟妃之间的关系绝对达不到那个高度。可是这话要怎样跟佟妃说清楚呢?兰笙有些头疼,她端着茶,喝了一口,觉得确实有点儿没滋没味,就又喝了一口。很快,一盏茶喝的见了底,兰笙还是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令佟妃略感不满,她看得出,兰笙听懂了她的话中之意,可是兰笙的犹豫和回避让她意外。她以为兰笙应该很乐意与她共同进退,既然那些人愿意胡乱猜测,那就随她们的愿,把传言变成事实,看看她们还能怎样,可是令她恼火的是,兰笙竟然没有给予她回应。
“怎么?本宫的这棵大树栖不下你这只神鸟吗?”佟妃脸色微冷,为自己的冒然提议感到懊悔。
“……娘娘稍安勿躁。我非神鸟,难登九霄。娘娘也不是大树,不应该为她人做嫁衣裳。”兰笙把茶盏放下,神色已恢复往日平和,“凭娘娘的才貌品性,在这宫中争得翘楚是必然之事,娘娘应该若要寻求助力,当选那些更为出色的姐妹。以我的资质和过往,只会拖累娘娘。”兰笙实在是不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了。自己是皇帝的人,所有事都要听皇帝调遣。佟妃是皇帝心尖上的人,护佑佟妃就是自己的责任。好不容易把众人的关注从佟妃那里吸纳到自己的身上了,如果自己再和佟妃走到一起,那不是摆明了授人把柄?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搪塞之词说的这么动听。赵兰笙,我以前还真是低估你了。”佟妃冷笑,一双纤纤玉手握紧成拳,如玉石般光泽润滑,令人心折。
“娘娘还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兰笙还想解释,可是想到佟妃的性情,她到底选择了顾左右而言他,“在这深宫之中,我没有太多的念想,只求平安度日。不求宠冠一时,只求独善其身而已。”
“罢了。我不愿强人所难。你既有自己的坚持,就持之以恒吧。”佟妃起身,走了两步停下,侧首去看桌上的茶盏,“待到何时你知道自己的茶难喝,再来找我吧!”
兰笙一直不觉得自己苑里的茶难喝,虽然和皇后宫中的碧血银芽比不了,可是喝起来也自有股甘甜啊,怎么就进不了佟妃的法眼呢。被佟妃这么一说,兰笙和茶较上了劲,过了午,连着灌了两壶茶水。
到了晚上,因为水喝多了,兰笙就把晚膳免了。玲珑怕她入了夜会饿,就在厨上蒸了小米糕。兰笙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