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入住漓波宫的第二天,皇宫上下就都知道了锦兰夫人遭到皇帝训斥的事。这个消息是从司库监传出来的,据说那天晚上,锦兰夫人刚要用晚膳,陛下就驾临了锦织苑。皇帝屏退了下人,要单独和锦兰夫人说话。可是没一会儿,陛下的高声训斥就传到了屋外。也不知道锦兰夫人说了什么,就惹起了皇帝更大的怒火。在摔了一只茶碗后,皇帝愤然离去。临走前敕令锦兰夫人罚跪,他不来锦织苑,锦兰夫人就不能起来。
皇帝离开锦织苑后,去了紫云宫。在紫云宫歇息了一个晚上,皇帝的心情似乎好了些,派了御前的首领太监三沐去锦织苑传了旨,赦免了锦兰夫人的跪罚。司库监的小太监本是去锦织苑送酒的,正赶上三沐来传旨,便候在了一边。等三沐走后,锦兰夫人便亲手把送去的酒都砸碎在了院子里。
众人都说,这锦兰夫人是有些忘乎所以了,以为得了皇帝的一点恩宠就可以对皇帝的意愿加以左右,可是她却忘了,伴君如伴虎。无论皇帝的脾气有多好,他都是皇帝,不会因为性情温良就能容忍其他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众人纷纷猜测,锦兰夫人的圣宠快要到头了。
只有兰笙自己知道,和快要到头的圣宠比起来,她更心疼那些酒。摔酒坛子的时候,她是有点儿泄恨的想法的,毕竟跪了一夜的是她,地上有多凉,她的心里就有多凉。若是有可能,她恨不得远在御书房的皇帝能够听见这些坛子碎裂的声音,也让这个薄情寡义的君王反省反省,演戏而已,用不用真的罚她跪一夜。
夜里,董嬷嬷一直在烧水,灌好热水的羊皮袋子就贴着兰笙的腿放着,几个袋子轮换着用,就怕她的腿受凉僵冷。可是等三沐来传旨时,兰笙的腿还是没了知觉,完全要靠董嬷嬷和玲珑的搀扶才勉强站起来。
三沐前脚走,紫云宫的李嬷嬷后脚就到了,她表达了皇后娘娘对锦兰夫人的体恤之情,免去了锦兰夫人当日请安之礼,还叮嘱锦兰夫人要好好休息,不要在腿上落下毛病。临走时,李嬷嬷看着一地的碎瓷残酒,将董嬷嬷叫到跟前提醒了一番:主子心性不定时,做奴才的要知个分寸,不要上上下下都没个体统,惹人笑话。
玲珑把李嬷嬷的话转述给了兰笙,兰笙压下心中的懊恼,让玲珑着人把外面收拾了。起风时,酒香飘到屋里,她闻着更难受。从皇帝跟她定下这件事起,她就知道,这个罪遭的无辜。可是没办法,皇帝有令,她只能按令而行。虽然她不知道皇帝的用意如何,可是看着邱望致那张小脸,她知道,只有在江嫔身边,这孩子才能过的和顺安稳。
皇后不会是一位好母亲。这与皇后的身家、相貌无关,是心性和德行,决定了皇后不会给孩子足够的关爱和照顾,皇后只会“需要”一个孩子,而不会“养育”一个孩子。这是兰笙对皇后的看法,她没有告诉皇帝,也没有告诉玲珑。她把这个想法封存在自己心里,等着皇后来告诉她,这个想法是对是错。
卧床休息了一天,兰笙的腿总算恢复自如了。随便吃了些点心就当作晚膳了,兰笙让玲珑准备灯笼,她要去漓波宫看看。玲珑问用不用轿辇,兰笙摇摇头,她可不想大张旗鼓的被人瞧见,就让全乐全福跟着就行。
来到漓波宫时,守门的小太监一看是锦织苑的灯,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兰笙的脸。兰笙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不与他计较,只让他快去通传。一会儿,里面便传话请兰笙进去,兰笙走到正殿,就看江嫔站在门口等她。
“星夜前来,打扰姐姐休息了。”兰笙微微一礼,膝盖一曲一直,有些疼。
“还没休息呢。做会儿针线。”江嫔眼利,看出兰笙行动迟缓,主动伸手相握。
两个人入了正堂,江嫔请兰笙到罗汉床上就坐,床上放着竹几,竹几上摆着一壶茶,江嫔给兰笙倒了一杯。
兰笙端起茶喝了,缓了缓神,“来的冒昧,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是来看皇长子的吧?你来的是晚,孩子都睡了。”江嫔一语道破兰笙的目的,语气中的嗔怪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兰笙一笑,“无妨,我就是把东西送过来。”玲珑闻言,上前几步将手中的木盒放到了竹几上,又退了回去。
兰笙打开木盒,里面是几节长短不一的木棍。江嫔拿起木棍看了看,研究了一下,有些了然,“这几节木棍能组合在一起?”
“正是。可以组合成几种长度。最长能组三尺四,若是组成两段,每段长一尺。”这是岑五叔给她做来玩的,她在小库里挑了半天,觉得就这个适合给邱望致用。
“今天收了不少礼,就你这个特殊。”江嫔笑的很含蓄,可是兰笙看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姐姐是想说,就我这个不值钱吧?”兰笙知道,皇长子一回来,大家都要来表一表心意,这无关于皇长子的喜恶,只是为了让皇帝安心。
“你这个不值钱,但是称心。明儿我就用这个叫致儿练武。”江嫔的笑容很和煦,不知是烛火映照的缘故,还是兰笙心境上的变化,她觉得江嫔的笑容能带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能用上就是最好。用不上就当个娱器玩玩吧。”兰笙突然有了些感慨,“孩子还小,不急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