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渐渐转冷,御花园里的风物已现凋敝之象。为了追赏秋末残韵,宫中贵人尽结伴出游,倒比夏日游园的次数还要多了些。
雅茉的封禁令已经解除,兰笙去看过她两次,发现雅茉除了略微发福外,并未有太大变化。虽然雅茉还像从前一般内向含蓄,可是经此一事,却多了些稳重深沉之色。
兰笙告诉她,现在宫中皇后娘娘与文妃分庭抗礼,虽没有刀光剑影,却也是风刀霜剑,暗潮汹涌。对此,雅茉只是一笑了之。雅茉她想开了,在宫中,没有皇帝的圣宠便是最安稳的,她喜欢这安稳,无论宫中怎么乱,她的安稳都不会乱。
兰笙觉得雅茉变了,变得比以前更通透了,虽然这通透有些消极避世的味道,可是只要心中安宁,这通透就是好事。兰笙几次邀雅茉到园中游赏,雅茉都拒绝了。雅茉,她觉得尘趣园的景致就最好,这一地的芳草即将枯萎遁地,她想要守候这个漫长的时刻。兰笙尊重雅茉的选择,她觉得雅茉比她想的明白,她很羡慕。
敏荷完全恢复正常了,也正是因为她前后撺掇,大家到院中游逛的机会才多了起来。敏荷是个很有趣的人,她与文妃、江嫔谈的了端肃严正与淮嫔、洛嫔谈的了处世为人与兰笙、香茗和雅茉谈的了闲言碎语。在这后宫之中,除了清高不群的溪嫔,敏荷与所有饶相处都很融洽。尽管敏荷身上有毛病,可是这不影响大家喜欢她,和她交谈,愉悦之余总能得到心情上的放松。
这一日,敏荷早早地来找兰笙,邀她去游园。兰笙一想,左右无事,便跟着她去了御花园。两个人在园里走走停停,些闲话虽无大趣,却也有滋有味。走累了,她们便寻了一出凉亭坐下休息。
兰笙寻了个话头逗趣道,“你怎么找上我的?你不是嫌我话少沉闷吗?”
敏荷扑哧笑了,“你还知道自己话少啦?以前也没觉得太少,最近才发现的。你变了。”
“嗯,变得话少了。”兰笙心觉有趣,笑着应承到。
“是变得不爱话了。你都想什么呢?怎么只想不呢?”敏荷追着兰笙发问。
“……我不像你,想到什么什么还都能到点儿上,我容易错话。”兰笙最近确实觉得烦闷,她想要做一些事,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我要是真能到点儿上就好了,哎,我错了几句话,所以才落到和你游园的境地。”敏荷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招来兰笙的嗔怪的一瞥。
“你错什么话了?来听听,我看看你错在哪儿了?”
“别提了。那和洛嫔闲逛的时候,洛嫔跟我抱怨,她香茗敷衍她,不与她好好练舞。”
“不会吧?她们练的那么辛苦,洛嫔还不满意?”兰笙一想到洛嫔,耳边就会响起鼓声,她觉得自己快要癔症了。
“可不,我也是这么劝的。但是洛嫔听不进去。她还,若是在她家里,定要给香茗上一顿军棍责罚的。我就了,你家的刑法罚男人校女人家谁能受的住那军棍的打呀?”敏荷止不住叹气。“对女人要有女饶惩罚方式。”
兰笙先是被洛嫔的暴力惊到了,接着又被敏荷的直率惊了一下。“你这又是从哪里听到的?”
“自然是从家里。我家分支的一户旁系,他家老夫人最会研究些赏罚的手段。我听,她的大儿媳妇总想着夺取府中管事之权,几次冒犯了老夫人。老夫人一怒之下便给儿子又纳了两房如花似玉的妾室,大儿媳便没有精力夺权了。”敏荷在讲述时满眼佩服。兰笙也忍不住赞叹,这位老夫人想事情的角度真是奇特。
“这还不算什么。老夫饶两房孙媳妇相处的不和睦,总是斗气,老夫人嫌烦,就告诉两个孙媳妇,谁先生下重孙便重重有赏。结果这两个人谁都没能生下孩子,倒是其中一个孙子的妾室先产下了麟儿。”敏荷越声音越低。
“这是为何呢?”兰笙不解,被敏荷营造的气氛弄得很紧张。
“老夫人给两个孙媳妇下了避子的药,这两个人这辈子都别想生出孩子了。”敏荷意味深长的道。
“你这位亲戚也太狠了吧?”兰笙不免咋舌。
“老夫人了,女子之心不纯良,养育出的子女也难成善人。她主掌家声,必须为祖先选贤存贞。这是两个孙媳妇应受的惩罚。这才是罚女子的手段。”
听了敏荷的话,兰笙实在无语,“你为什么给洛嫔讲这个故事啊?你不怕她对付香茗吗?”
“当然怕啊。所以我才,我是错话了嘛。都怪洛嫔,非跟我较真儿,我也是一时激愤才出这事的。家丑不可外扬,我也是鬼迷心窍了。”敏荷懊恼不已,如果连锦兰斗认为洛嫔会对付香茗,那香茗真就危险了。
“唉,你也别自己吓唬自己。洛嫔只是一听,未必会往心里去的。她好歹是个嫔位,不会为了跳舞这种事情去找香茗麻烦的。”兰笙安慰敏荷。她们不过是闲聊,洛嫔未必会放在心上。
“但愿如此吧!”事到如今,敏荷也确实别无他法,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了。
“别想了,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你就给香茗提个醒吧,让她自己留神一些。”兰笙出主意。
敏荷闻言,一个劲儿摇头,“不成。万一洛嫔什么都不做。香茗不就误会我挑拨离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