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湖水有多冷?兰笙回忆了一番,感觉比冬走在劈头盖脸的风雪中还要在冷上几分。若非以前住在纹江边上时,九叔教过她泅水渡江的方法,兰笙是断断不敢下水救饶。可是试过这一次,兰笙才发现,自己泅水和救人出水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今日,若非是挂念着淮嫔肚子里的皇嗣,兰笙恐怕早就放弃救人,独自上岸了。
想到淮嫔腹中的孩子,兰笙心中一紧。她有种不好的感觉,在她救淮嫔的时候,她就觉得哪里不对上岸后,淮嫔的样子更是令龋忧。兰笙不禁有些后怕,她觉得自己鲁莽了,在没有人旁观的情况下,贸然下水救人,很有可能因为淮嫔保不住孩子而落得一身骂名。
可是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无济于事,兰笙只能祝祷淮嫔无事,再有就是不会有人想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皇帝一进内室就看到兰笙身披棉被、坐在床中,将自己打扮成山的模样。皇帝无奈,虽然习惯了兰笙怪异的举动,却还是对她这不拘节的性情感到为难。“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太医怎么?”皇帝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上兰笙的头,没感觉到异样的热度,便稍稍安心了些。
“刚喝完太医开的药,想坐一会儿再躺下。”兰笙没有躲避皇帝的手,她感觉皇帝的心情不是很好,她不想再让皇帝感到心烦。兰笙垂眸,低声问道,“淮嫔怎么样?”
“……孩子没保住。淮嫔还昏迷着……”皇帝知道,兰笙必然要问这个问题,他很希望自己能出一个令兰笙感到振奋的消息,可是意如此,他只能以实相告。
兰笙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她覆住皇帝拄在床上的手,轻声安慰道,“……陛下不要难过。皇嗣之事,以后还有机会……”兰笙突然发觉,皇帝不是那个需要劝解的人。对于皇帝而言,宫中现在就有两位有孕妃嫔,皇嗣很快就会降世而且,宫中女子众多,皇帝完全不必为皇嗣发愁。真正需要劝解的,应该是淮嫔。曾经,因为皇嗣带给淮嫔的荣耀和威势,在一夕之间都化作了乌樱淮嫔醒后,又该如何面对这种困境呢?
“锦兰,你是不是觉得朕特别的脆弱?”皇帝看向锦兰,感觉这句安慰的话里透着一股后知后觉的笨拙。
“臣未曾这样想过。臣只是觉得,失去了皇嗣便断送了一份期许,这种意外,或许会让陛下难过。”兰笙从来不认为皇帝是脆弱的,她甚至觉得,皇帝的骨子里有种特别柔韧的坚强。以至于人们会常常会因为太过于关注他的柔韧,而忽略了他的坚强。
皇帝靠在床上,任疲惫爬上他的额头,“朕并不感到难过。朕只是担心。对淮嫔而言,皇嗣是她盘踞后宫的根基,对朕而言,皇嗣是朕笼络姻亲的触手。你,朕会为了一个还未谋面的孩子而难过吗?”
兰笙定定地凝望着皇帝,眼中没有情绪。她是震惊的,因为皇帝在她面前直述心事,不掩心中的阴暗同时,她也是恐惧的,因为此时的皇帝冷酷、淡漠,将血脉亲情视若无物可是,她更是心疼的,因为皇帝的疲惫和坚强,还有不得不违背性的放弃。一瞬间,兰笙的心因五味杂陈而放逐了一切,只剩下一片空明。
恍如无觉一般,兰笙抬起手,抚上了皇帝的额头,这不是她第一次以指勾勒皇帝眉毛的形态,却是第一次在皇帝清醒时去触碰皇帝那深刻的眉峰。兰笙的手指轻轻地从眉头滑向眉梢,仿佛想抚平皇帝眉间因冷漠而蹙起的褶皱。兰笙暗自希望,自己的手能如春风一般温暖,可以荡尽皇帝眉间的轻愁。
皇帝静静地望着兰笙,看着她专注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脸上、额上、眉上,感觉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叫做赵兰笙的女人。此刻的赵兰笙,仿佛雪域盛传的出世雪仙,用她那冰冷的手指,渡化着自己这个迷途人世的孤客。那足以浸透岁月的冷静,自眉间,一点点渗入自己的心底,在那里凝聚成了一汪湖水,湖水中映出了一道人影,那人影模模糊糊地,有些看不清楚。
皇帝握住兰笙停在眉间的手,凑到兰笙面前,望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吻上了那张单薄的唇。
兰笙的手是冰凉的,唇却是温热的。皇帝觉得这种冰火两重的感觉很奇怪,就像他对兰笙的心思,一边想要远远地躲开,唯恐因为这个任性无度的家伙决策失误而山自身尚未丰满的羽翼一边又想要紧紧地贴近,想要这个一直躲躲闪闪的异数臣服于自己的真心真意之下。
皇帝轻吻着,将兰笙推倒在床上,一只手握着兰笙的手,一只手探向兰笙的颈间,想要扯开那一定要交迭在一起的衣襟。
皇帝的指尖如同炭火燃烧的火星,滴溅在兰笙的锁骨上,烫伤了她脑海间的清明。兰笙推开皇帝,坐了起来,随后脸色苍白地跪在床上,向皇帝请罪,“陛下恕罪,臣冒犯了。臣,臣只是一时意乱情迷,还望陛下恕罪。”
兰笙的心中有一团乱麻,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帝,所以只能将头贴在被子上,祝祷皇帝不会和她一般见识。沉默在床帏下蔓延开来,皇帝不出声,兰笙也不敢动。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在床上。
“……你若是决意要为那个人守身如玉,以后就不要再冒犯朕。朕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能尊重朕的颜面。”皇帝心中微酸,既恨那个不知何种行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