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您知道一切,为何白雪还会厌弃您?”吴语杉小心翼翼问道。
她和里奥刚为白雪合上水晶棺,希尔德的面容就出现在棺盖上。
这一幕实在惊悚——希尔德的深色唇膏重叠在白雪的脸上,像极了尸变。
导致她们俩大气都不敢喘。
希尔德说:“那天后,白雪就开始躲避我。我猜测她看到我那晚的疯魔,心中害怕。
可我想尽一切办法对她好,想补偿她。可她还是一步步离我远去。
直到她五岁时,宫里关于她身世的流言沸沸扬扬,已经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
我一直当她是我的亲生孩子,而正如魔镜所说,巴特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怪异。
从前我只以为是因流言,后来才惊觉,巴特竟然想要伤害白雪。
他是一个昏庸好色的君王,如果白雪不是他的孩子,我不敢想象他会做什么。
为了白雪的安全,我只能限制她的自由,尽力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希尔德的语气是难掩的失落。
里奥说:“正因如此,白雪后来开始厌恶你,甚至恐惧你是吗?”
希尔德惨淡地笑了,那笑容像是秋天枯黄的落叶。
“不仅如此,史蒂文渐渐长大,他遗传了他父亲身上所有的特点——疑心、暴戾、骄奢淫逸。
才八岁,他就会对照顾他的侍女做出难以启齿的行为,接着再用上位者的身份威胁她们。
一次某个侍女受不了他的折磨,提出用他母亲的死因来换取片刻喘息。”
吴语杉吞了吞口水,她当初对史蒂文的谩骂——天生坏种,看来一点没说错。
“我知道白雪的离去无法挽回,但外有史蒂文,内有巴特,我只能暗中保护她。”
不难想象,希尔德一定做了能做的所有努力,但她不是上帝,只是意外窥伺到上帝心意的蚂蚁。
所以无论她怎么做,白雪对她的恐惧不会减少,“恶毒继母”的头衔也一定会落到她头上。
吴语杉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哭,她想,要是希尔德是自己的妈妈,她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呵,”她吞下眼泪冷笑一声,“真是爸爸的好大儿,明明杀死他妈的是巴特,他却把所有的怨恨都倾注到白雪身上。”
里奥说:“这种心理很正常,按理说幼儿在三到六岁时会产生俄狄浦斯情结。即生理上的恋母和厌父情结,认为父亲是横插母子关系的‘第三者’。
随着年龄的增长儿子会渐渐接受父亲的存在,生理上的长大也会让他的注意力从‘性’转移到其他事上。
这时候同性别的父亲就会成为他的模仿样本,当他认为模仿父亲能解决问题时,这种情感就会演变为一种崇拜。
急于探索世界的孩子开始厌倦母亲的担忧和爱,尤其是男孩儿,他们更希望与父亲建立起牢不可破的亲子关系。
这时父亲成了他们心中的绝对权威,心理上他们时常会将母亲排除在外。所以男人经常会说‘你们女人懂什么’,也是来自这类傲慢的心理。
对史蒂文来说,陪伴他度过俄狄浦斯情结的不是亲妈,且父亲又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存在,所以他对权利的恐惧和向往只会更加严重。
但他内心失去母亲的伤痛并未消解,只能通过转嫁她人来让自己获得平静。”
“就是找人背锅呗,既不敢反抗罪魁祸首,又想发泄,于是就怪白雪和先王后,因为她们在他心里是弱者。”
吴语杉愤愤不平地表达不满,“就是因为几千年来男人对女人的规训,就像我们华国常说的。
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头发长见识短’、‘最毒妇人心’,通通都在潜移默化中污名化女性形象。
我就奇了怪了,千百年来养家的女人数不胜数,怎么就会给那群狗儿子带来这样的心理习惯。”
里奥看她的眼神带着欣赏,说:“是这样的,实际上最残酷的事实是:很多男人并不把母亲、妻子、女儿这类女性角色当作‘人’来对待。
而是当作‘私人物品’,有人没经过他们同意处置了‘物品’,他们当然会生气。
但如果对方有枪,或是绝对武力的存在,他们就只能将恨意发泄到比自己更弱小的人身上。
试想一下,如果是女仆杀死的巴特,大概史蒂文拼了命也会了结母亲——因为这代表他们的‘男性权威’受到了挑战。
万年来男性的默契已经进化到不需言传,他们的团结是刻在基因里的。
如果敌人是男人,他们会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但如果敌人是女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挥刀。”
希尔德虽然听不懂“基因”、“俄狄浦斯情结”是什么,但她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她们的对话对于生活在中世纪的她来说,简直就是振聋发聩。
她想起了少年时光,虽身为伯爵之女,但心里总燃烧着一团火,似乎整个世界都对不起她。
比起她,先王后就是所有贵女的典范——矜持、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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