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涂山璟便看向丰隆,丰隆斜着眼看向荣欣,荣欣则垂下头,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突如其来地被提到,我毫无任何准备,便迎来了岳梁的注目。他歪着头打量我,呷了口酒,笑道:“哦?这位姑娘,看起来倒是有点眼熟。”
我低头装作娇羞的样子,实则不敢出声讲话,怕被他认了出来。
他晃晃酒杯,又道:“正好你们这家宴清汤寡水,有些无聊,不如就请青丘公子和这位姑娘弹个琴唱个曲儿吧?”
丰隆剑眉微拧,站起来说道:“殿下,璟他们又不是卖唱的——”
“无妨。”涂山璟站起身来,顺了顺前襟,递给丰隆一个眼神。
丰隆愤愤地坐下,仰头喝干了一大杯酒,又把酒杯重重放到桌上,这才对着荣欣一摆手。
荣欣得了令,对身旁的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一溜儿小跑地出了门去抬琴。
岳梁看着丰隆笑道:“这就对了嘛,你看看,青丘公子人家正主儿都说没事,丰隆公子你跟着着什么急!”
辰荣馨悦也看出了不对,但是又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双手紧紧抓住膝盖上的衣服。
涂山璟云淡风轻地说道:“卖琴的时候,有那自己不会弹买了要送人的买家,为了让他们听听音色,偶尔我也弹一弹给他们听。他们听得,殿下就更听得了。”
岳梁哈哈大笑,说道:“哈哈,上道儿!青丘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你们就唱那天那个,什么笑的。”
涂山璟转过身来,我抬了眼看他,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也无愤怒也无羞耻。
但我知道他在暗暗生气。
平时的他,即使不笑,神色也是和缓平静的,就像那春风,人看不见春风,却能感受到身在春风里。
而此时的他,周身暗暗地围绕了一股冷冽的寒气,正似初冬的寒风,虽不立时令人冷彻骨髓,却隐隐的是暴风雪的前奏。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看了我一眼,神色温和了些,微不可见地略略点了个头。我便随他走到大厅中央。
自有那伶俐的丫鬟搬来了樱桃木圆凳,我俩面朝主位坐下,只等琴到。
荣欣不愧是个麻利的,没多久便手脚轻快地和另一个小厮搬来了琴,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
他十指纤长,行云流水地小弹了一番,确认音准无误,这才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他便指尖轻拨,霎时间厅内音波流转,琴韵悠扬。我一边合着他的琴音唱,一边暗暗佩服他隔了这许久,居然还能记住我那天只匆匆给他哼了一遍的曲调。
丰隆脸色好了些,微微翘起唇角端着酒杯看向我们,似在重温。辰荣馨悦则是张大了嘴,一副惊讶而陶醉的样子。岳梁一手抵着额头,另一手轻轻在桌面打着节拍,不错眼珠儿地盯着我。
一曲终了,岳梁站起来鼓掌,赞道:“百闻不如一见!我已听过府内歌姬唱的《沧海一声笑》,但是跟你们的一比,弹琴的变成了残废,唱歌的简直被比成了哑巴!”
涂山璟抚着琴悠悠地说道:“殿下过奖了。”
岳梁绕开桌子走了过来,他的阴影从我头上笼罩下来。
“而你,我想起来了。”他拿着手指头隔空点着我。
“我记得我问过孟龙,他说你叫静香。但是刚刚馨悦妹妹分明管你叫兰香。怎么,你是瞧不起我麾下的公子,不肯告知真名么?你可知,骗他就等于骗我?!”他三白眼一翻,眼中射出无情而狠辣的光芒,好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冰刀,尖锐而冰冷,要把我划个遍体鳞伤。
涂山璟站起身,刚要说话,却被岳梁截了话:“我记得你肚子里有点墨水,作诗快得很。我就不信你作歌也这样快不成?今儿个限你半炷香之内就在此作歌作词,唱个新的出来,唱不出来或者作的不好的话……哼哼,你还记得我们的'佳期'么?”
岳梁奸笑着,眼神上下在我身上脸上逡巡,一副无耻相。
我没想到他竟这样不要脸,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要抢了我去。想来一是他恼怒寻不到涂山璟的破绽,想要以此来挫挫他的气势,二是把我弄回去威逼利诱,或者严刑拷问,好套出此番运送货物的真相。
辰荣馨悦坐不住了,大约是她觉得事情演变成这样有她的一部分责任,只见她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行了个礼,娇声劝道:“殿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她一个小女子计较呢?再说了,这是在我家的宴席,您不看璟哥哥的面子,也看看我的面子嘛!”
岳梁邪邪一笑,笑容里带点儿冷漠的嘲讽,让人感到不舒服,像是在说,你几斤几两,在我这里又有什么面子?
果然他开口道:“妹妹,不是我不看你的面子,而是她不给我这个堂堂轩辕世子面子。你想想,区区一个丫鬟,都敢骗我辱我,我世子的面子往哪搁,传出去让我以后如何治下?!除非——”
他眼睛斜向旁扫了一眼涂山璟,接着说道:“除非有人不认我这个世子!”
他这顶大帽子一扣,辰荣馨悦无话可说,咬咬嘴唇,红着脸气哼哼地坐下了。岳梁则是背着手往他的桌子走。
我趁着这个时候看向涂山璟,他唇边居然浮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