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离开曹府,先回了趟自己的府邸,连写多封信简,让家人送回太原王氏。
董卓兵变入宫,控制皇帝的消息,正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到天下各地。
不仅是洛阳波澜暗涌,整个天下都面临变局。
王允在夜色初降时,再次来到袁隗府上。
他在侍从引领下进入太傅府,步入正堂前,听到袁隗说话的声音:
“把东西备好,连夜给丁原,曹操送过去。那只青碧玉盏,战国剑……送给曹孟德吧。”
王允走入正堂,看见坐在上首,一身官袍的袁隗。
董卓控制皇帝才一天,袁隗像是老了数岁,连腰背似也有些佝偻,好在眼睛仍很明亮,瞩目王允:
“你去见曹孟德,情况如何?”
王允自行入座:“和预料的一样,曹孟德承诺严守宫禁。对于将来外放还是留任洛阳,只字未提。”
袁隗不出所料:
“他早年与本初交好时,我就看出他是个有城府心机的,能做事。想不到当初还是看轻了他,或许我真的老了,看错的人不止一個。”
王允知道他想起董卓,岔开话题:“次阳为何说看错了曹孟德?”
次阳是袁隗的字。
“我收到一个消息。”
袁隗:“昨晚董卓占据的北门也遭到攻袭,他留守的人几乎全被斩杀,城外斥候也被冲击清扫,死伤颇重。”
王允讶道:“有人看准时机,突袭了北门?”
“丁原麾下的张辽统兵。”袁隗道。
王允轻拍了下面前矮席,“做得好,此人有良将之才。”
“我还没说完。”
袁隗道:“曹孟德当时也去了,是他主导的,张辽只负责领兵厮杀。”
“曹孟德?”
袁隗嗯了一声:“张辽当时带兵马数百,这么多人,我总能收到些消息,不会错。”
袁隗在洛阳经营已久,位高权重,有些事别人不知,但他想知道不难。
王允喜道:“曹孟德能力破董卓所掌北门,是可喜之事。”
袁隗:“还不止此。”
“你再想想,董卓来洛阳,最早在城外堵住他入城的是谁?”
王允下意识的扶了扶胡须。
他这几日四处奔走,却是没能静下来,好好想想近日洛阳的诸多变化。
“丁原为人粗勇,早年剿叛军,曾亲自持械厮杀,勇武他是有的。但董卓一入城,他就提兵制要,去抢城门,你觉得丁原有这等机变的兵才?”
袁隗自说自话,似乎也在解释自己心里的一些疑问:
“我这几日被董卓气的乱了心神。下午收到消息,才忽然想通一些事…”
“数日前,曹孟德其实曾借你之口,来劝过我,董卓有不臣之心。”
袁隗缓声道:“当时…悔不听你之言。”
“你是说,曹孟德那时候就开始对付董卓?”
王允有种天灵盖打开了般,豁然而悟的感觉,越想越觉得没错,莫名生出一种亢奋的情绪。
“若太傅所说不假,曹孟德所行,对洛阳,对朝局实有大利!”
王允:“看来我亦小视了他。”
袁隗道:“力阻董卓,谋、勇兼具,确是良才啊。”
王允振奋道:“我记得早年桥玄,许劭等人,曾评价曹操,说他有命世之才,世之英雄。当时听觉得是趣谈,如今倒是看出几分意思。”
汝南人许劭以知人著称,是汉末著名的点评家。
其人名噪当世,定期举办“月旦评”。
所谓月旦评,就是对当代人物或诗文字画等品评、褒贬的一项活动。常在每月初一发表,故称“月旦评”或“月旦品”。
后世的一些典籍上,时而见到许劭所办月旦评的记载。
若有人能经其品评,立时身价百倍,传为美谈。
“原来太傅是想通了那曹孟德做的事,才让人以厚礼相赠。”
王允道:“我进来时还在奇怪,太傅送曹孟德之物,似乎过于贵重了些。”
“那倒也不是。”
袁隗摇摇头:“时下的洛阳,曹孟德所为,我等需为其遮掩一二,不宜为人所知。我赠其物,另有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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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满天。
寝殿里,云雨过境。
虞倾依在曹操身侧,神色倦怠,嗓子也带着些沙哑,“我看今日府内的兵备,好像又加强了。”
“你在内宅,也能知道府内兵备增加?”曹操道。
虞倾轻笑:“你别多想,我可没乱走动,是来送晚食的婆子,我和她聊了两句,知道府内的餐食供应,这几日每天都在增长。我就知道定是兵马又多了。”
“你倒是聪明。”
“这么多兵马在家里,你昨晚又没回来,可是有事发生了?”
她在家中,还不知董卓宫变的事情。
“今早,皇帝,太后都落在了董卓手里,内宫已被他控制。”曹操说。
虞倾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翻身坐起,骇道:“董卓凭什么能入宫,控制太后和陛下?”
“太后把一个叫史子眇的叫到宫里,想守护她母子二人。但史子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