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色的残阳挂在天边,将落不落。
顾诚踩着夕阳的余晖,一步一步走在路上,不快也不慢,夏小满以前觉得这是稳当,现在想想,可能是活太长了慢慢养成的习惯。
他可以一直活着,没必要赶什么时间。
“活很久是什么感觉?”夏小满忽然问,自称老不死,可是他好像没有老过。
“就那样,认识的人一个个死掉,然后再看着他们后人长大,一代又一代,其实挺无趣的。”
“你怎么不做点别的?做个……官?或者去哪个偏僻的犄角旮旯当个国王。”
“你怎么知道我没做过?”
“……你还真做过?”夏小满有点吃惊。
顾诚耸了耸肩,夏小满也不知道他是随口开的玩笑还是什么。
不过回头想想,几千年了,这家伙一直活着,无聊了去做个官是极有可能的,甚至还会做到很大,接着被皇帝流放,或者砍头,然后他跑掉……
也或许没有做到很大,就站错队了,然后稀里糊涂被远放三千里。
不然应该很值得吹牛,做到了史书上记载的程度,现在一指历史:看,那就是我。他没有这样做,估计是有点丢人。
夏小满想着,看顾诚情绪平平,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送别人转生,和看他们彻底消亡,还是不一样的。
“很孤独吧?”
听见夏小满这么问,顾诚侧头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出声道:“有时候还是能见到两个老朋友,叙叙旧的。”
“那还不错。”
夏小满应了一下,落后他半步,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马路朝市区过去。
很像以前她活着的时候一样。
夜幕逐渐笼罩,在天完全黑下来,路灯亮起之时,顾诚才走到南棠路尾的巷子,推门回家,然后收拾一下屋子,整理一下教材,就躺下睡了。
黑夜静悄悄的。
夏小满坐在屋顶上,看着夜空,如今的夜空不似以前那么明亮,她记得以前活着的时候不仅能看见北斗七星,还能看见银河,就是诗里写的那样,素光如练夜横秋。
她会搬个凳子,和顾诚还有陈叔叔几个人在院里乘凉,那时候顾诚还叫王爱民。
转眼已是五十年,和顾诚比起来,她的寿命真的太短太短了。
隔壁院里传出几声响动。
见到隔壁陈华大半夜不睡觉,在屋檐下支起了小火锅,夏小满又在屋顶待了一会儿,翻身下去。
陈华觉得很纳闷。
明明刚才还煮的好好的,吃得老开心了,现在锅里的热气老往他这边飘,又热又闷。
搬马扎换个方向坐,刚吃一口,热气又转向了,继续往他这边飘。
??
陈华皱了皱眉,起身回屋里搬了个电风扇放在一旁。
这下好了,一边拿手机刷辣妹跳舞的视频一边吃。
再来两口老白干,噫~
夏小满站在旁边撇了撇嘴,扭头回顾诚屋看电视去了。
周末是个睡懒觉的时候,顾诚只比平时晚起了二十分钟,从床上下来,莫名觉得轻松。
原来是没有一个鬼过来捣蛋,从外面爬进来或者咚一声从房顶掉下来。
打开房门,夏小满在客厅里看他的书,那些书很杂,除了当老师积攒的一些材料,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其它。
“多看看书很有好处。”顾诚习惯性地道。
“死了看书还有什么用?”夏小满问。
“起码……不至于get不到别人的笑话。”
“你不会就为了这个才看书吧?”
“当然不是。”
去洗手台洗漱一遍,顾诚想了一下,换一身衣服带上手机出门,打算去找找,那天碰到的是不是老朋友。
周末的阳光和煦,街上人还挺多。
刚走过一条街,夏小满就戳了戳顾诚的胳膊:“看!有个小鬼,超度他。”
顾诚朝那边扫了一眼,一个小男孩正坐在大门口抠鞋,看见顾诚瞧这边,嗖一下跑进去了,“我认识。”
门口还有个老太太,正推着婴儿车一摇一晃,见顾诚看过来,笑道:“顾老师,出门呀?”
“嗯,随便逛逛。”
顾诚朝门里瞧瞧,又收回目光,看向婴儿车里的小孩,娃娃正对着他笑。
顾诚也笑了,拿手指逗她一下,“叫什么名?”
“舒忆,小忆忆。”王老太手里拿摇铃晃几下,又抬头朝顾诚道:“我家舒凡在学校还好吧?”
“挺努力,学什么都快。”
顾诚和老太闲聊几句离开了,夏小满还在频频回头。
“那个小鬼也是你学生?”
“不是,就一个野鬼。”顾诚没有多解释,他见过那小鬼以前蹭人家祭品被狗追。
不愿离去的可怜人,总有各种理由留在这世间。
逛到中午,也没看见那天一闪而逝的黑影,顾诚并不气馁,白城虽然不大,但是想就这样找到还挺难的。
意外的是,他看见了之前遇到过一次的小姑娘,大半夜磕磕绊绊超度亡魂的那个,提着打包的饭盒正过马路,依然是鸭舌帽,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