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穆清同龄的老师鬓角已然斑白,周穆清依然是那副模样。
虽然眼角已有皱纹,却平心静气,整个人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周小天也说不出是什么的气质。
可能是多年行走养出来的,穿上道袍,周穆清就是别人眼里的得道居士。
她走路从来都是坚定的,身板很直,不急不缓,偶尔神情落寞,却不会迷茫,哪怕之前遇到灾年也是如此,周小天从前一直觉得,周穆清会一直这么走下去,从不停留,不因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周穆清,是自己的师父。
坐在新的学校里,听着周围同学的交头接耳,周小天手上随意转动着笔,眼睛望向窗外,远处大树郁郁葱葱,枝叶随着风儿晃动。
要在扬江安家了。
家。
真是个奇妙的字眼,她一直觉得,有师父在的地方就是家。
不知道平常人是怎么样的,她和师父不平常,走过了这么多地方,心智也比一般人成熟——或许也是因为从小没有父母的原因。
这是一个靠窗的座位,也是比较安静的位置,只要同桌不找她说话,她就如同隔绝在班级之外,中间位置则不一样,会被那些低声的嘈杂嗡嗡包围在中心。
周小天从小喜静,和周穆清一样,以前不上学的时候,宁愿待在家里煤炉旁煨黄豆吃,也不愿意跑出去疯玩,当然也是没有孩子和她玩。
她更喜欢一个人静静思考。
“小天,你在看什么?”
“壬骑龙背,见戌无情,寅多则富……”
周小天下意识念道,旋即意识到不是在家里,也不是师父在问她,赶紧止住话语。
同桌瞪着茫然的大眼睛。
“怎么了?”周小天连忙问。
“后面传过来的。”同桌递过来一个小纸条。
周小天往后看了一眼,曲起手指轻轻一弹,桌上的小纸条没打开便飞出去。
现在的学校没有小学那么恶劣,因为没有父母而把别的孩子当作异类来孤立,但是却更烦了,因为荷尔蒙蠢蠢欲动。
周小天宁愿被他们孤立,谁也不要来打扰她,让她静静读完书,再跟师父去学技艺,然后继承师父的衣钵,赚很多钱,她师徒两个成为大富翁。
这里的同学都好蠢,像一个个猴子,半点都安静不下来,不知道哪有那么多屁话说。
周小天很烦躁。
望着窗外继续出神。
月令建禄,不住祖屋,因为建禄格月令实质上是比劫,甲生寅月,丙生巳月……
《三命通会》也说,凡命月令建禄,难招祖业,必主平生见财不聚,却病少寿长。行运再见比肩,克妻,妨父,损子或官非破财……
周小天想翻书,然后意识到自己在学校里,闭了闭眼睛,想了片刻,打开练习册来做题。
对于她来说,学习不是每天的任务,而是长大需要做的一件普通的事,事情总要做,也总会做完。
师父说只有俗人的命才算得准。
说不想让她做个俗人。
周小天问什么是俗人?
师父没说,只让她好好读书,等长大了,就明白了。
放学回家,周穆清正在做晚饭,沙发上多了一包生活用品。
“这是……”周小天拆开看看,脸倏的红了。
“你是大姑娘了,该用了吧?”周穆清看她脸红觉得奇怪,“你害羞什么?”
“师,师父,我没有。”
周小天磕磕绊绊,不知道说的没有是没害羞还是没到时候。
周穆清想了想,“没有什么?”
“我还没有啊。”周小天气恼,怎么会有这样的师父啊。
“哦,那就备着,拿你房间里去,等有了告诉我,用完我去帮你买。”
周穆清拿着锅铲又回了厨房,留下周小天又气又恼,抱着那包纸巾回到房间,半天没出来。
过一会儿才畏畏缩缩地站在厨房门口,哭丧着脸道:“是不是这样用?”
“哈哈。”
周穆清乐了一下,“等下我教你,小天长大了。”
“我才不想长大。”
周小天臭着脸转身走了,长大有什么好的……
只有在周穆清身边,她才像个年轻的女孩,会撒娇,会回归小女孩的本性。
“小心弄脏被子,到时候你自己洗。”周穆清在厨房里说。
“知道啦!”
稳定的生活总是让人心情舒缓,一切都如想象中一般,在扬江的大半年,周穆清像个平常的家庭妇女,除了去摆摊,就是物色店铺,她需要开个店,可以留给周小天的店铺,周小天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夜晚,她偶尔还会提着铜盆出去外面,超度一些亡魂往生,周小天也跟着去过几次,倒不害怕,因为师父就在身边。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师父你长白头发了。”周小天眼神愣愣的。
只半年,周小天惊慌地发现,周穆清变了。
她的鬓角在短短半年里已经变得斑白,脸上也开始多了皱纹,好似所有的精气神都在停下来的那天消耗殆尽。
如果说以前像是经历过风干的干花,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