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在家里,他现在应该是戴了草帽,去下网抓鱼了,在这里跟只猪罗一样,吃了睡。
那就睡吧!可哪儿能真睡着?脑子里就是那个老人拿着一双筷子数米粒地吃饭,眼泪吧嗒吧嗒掉碗里的画面,他叹了口气,明知道要硬起心肠,就是硬不起来。
张家舅舅翻来覆去睡不着,刘襄年这里在讲电话: "所以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就乡下的农民,一家子一年收入没有个三四千?正常大陆农民的收入。这次来这里开刀大致要花二十几万?行,你给我拿五十万现金过来。对!"
动之以情,晓之以利。刘襄年相信自己的孙子是特例,因为他太有能力,他可以靠自己赚比天禾更多的钱。而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大陆的农民,一家年收入只有三四千,在地里刨食的穷瘪三。他就不信了,他能拒绝让他一家子从此过上好日子的五十万。
张家舅舅睡不着坐起来,看了看他结婚时候买的那块玻璃已经划花的老式手表,阿谦说三点过来,等下仔细问问他,这个老头子真的蛮可怜的,问问到底里面是什么缘故,为什么就一定不能认?真的不能叫一声老头子“爷爷”吗?
他正坐在床上想事,病房门被推开,跟着老人的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说:“张先生,我们老爷请您过去,他还想跟您说两句话。"
张家舅舅想:也行。
他先去问问里面到底是什么个故事,自己是老娘舅,做老娘舅想要劝和,那也要两边听,才能两边劝,否则就是和稀泥了。
张家舅舅跟着过去,进了刘襄年的病房。
刘襄年还在挂水,他坐在沙发上:“他舅舅,坐。”
张家舅舅坐下,刚刚刚阿谦说这里不好叫"同志",他改了个称呼:"老师傅,你也知道,我是琪琪的舅舅。说是老娘舅,却不能做亲家公的主。”
从“同志”到“老师傅”,刘襄年不知道这个北佬还有多少奇奇怪怪的称呼等着他,现在自己有求于他,他按捺心神: “我知
道,但是我也知道,阿谦小时候是你们带着他回去避的祸。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就见不到他了。”
“不要这么说,就是多一双筷子多一个碗的事。我下面有个妹妹,跟人从小定亲,十二岁就死了,后来那个妹夫另外要讨老婆了,那个小姑娘家里穷到住在草棚里,我妈准备了棉被、脚盆和马桶给那个姑娘做嫁妆,认下那个姑娘做后女儿,当自家女儿来往。我那个后二妹生孩子,我妈去同候月子。外甥们小时候也住我们家,妹妹们的孩子加上自己家里的几个小子,到了夏天,客堂间里地上铺几条篾席,十来个小子在地上困觉。"张家舅舅摆手,"所以不要说那种话,我们家就是把阿谦当成外甥养了。”
刘襄年不知道他是推托还是说他真的不想要这份功劳。
他让助理拿了一个箱子过来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一刀刀整整齐齐的潜币。
张家舅舅看见这么多钱,他糊涂了,问:“老师傅,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这里是五十万潜币,我了解了一下,你这次来做手术,花费大概要二十到三十万……”
刘襄年还没说完,张家舅舅脸色就变了:"什么?二十……万?"
“你不知道?”刘襄年很意外。
“孩子没告诉我。”张家舅舅急死了,二十万?他们全家一年的收入就三四干,为了给儿子造房子讨老婆,一家子省吃俭用,这两年刚刚把欠债还清了,好不容易浑身轻松,自己得了这么个病。
刘襄年一听正好,忙劝慰他: “你不要着急,这里又五十万,一半你拿来看病,一半你拿回去,给两个儿子买房子,做你们老夫妻俩的养老钱。"
刘襄年说这话,倒是让满心焦急的张家舅舅冷静了下来,张家舅舅问: "你要把这些钱给我?"
“要是你能帮忙,说服至谦能叫我一声‘爷爷’,这些钱就算是谢礼!”刘襄年笑,“你放心,我会专程派人把这些钱给你送过去,保证到你手里。不会让至谦知道,不会影响你们的关系。”
“你让我暗戳戳把阿谦给卖了?”
张家舅舅看向刘襄年的眼神变了,他这下明白了,为什么阿谦不肯认这个老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