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祭酒五十多岁了,穿着宽大的藏青衣袍,盘坐在矮桌前烹茶,书卷气质扑面而来。 傅宁珞提着篮子,拎着裙角上了台阶,行礼后才跪坐在对面。 “傅姑娘来找老夫所谓何事?” 崔祭酒看起来很温和,但说话自带严肃语气。 傅宁珞将篮子推过去,“小女带了点吃食,祭酒大人尝尝?” 崔祭酒撩起眼皮,脸色瞧着不太欢喜。 “傅姑娘可是读书人?” 傅宁珞迟疑回答:“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来算是?” “是。” 崔祭酒还是不满意,“年轻人浸淫官场,圆滑有了,朝气却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傅宁珞讪笑:“是是是,小女改正,以后都要朝气蓬勃。小女误判,以为您老喜欢柔顺乖巧但女孩,没想到您老慧眼独具,心胸开阔,愿意接纳小女的粗野性子。” 崔祭酒抬眼,轻描淡写的看过去一眼,语调徐徐,“老夫见过你父亲,虽然…..但是……老夫很好奇你父亲怎么教育出脾性如此迥异的女儿。” 傅宁珞知道老祭酒只是单纯的疑问,老祭酒年轻时就喜欢好为人师,在国子监做了二十年博士,之后才坐到祭酒的位置,即便如此,他还是喜欢教书….. 每一个热爱自己事业的人,在遇到和自己职业有关的事,总忍不住去了解。 别人看傅宁珞或许会看她有个高官的爹,她的身份,崔祭酒不同,他会好奇她的成长历程。 “不满您老,我其实不是我爹教出来的。” “那是何人?”崔祭酒很感兴趣。 茶水煮好,傅宁珞倒了杯茶给崔祭酒,缓缓道来。 “小女出生时父亲很忙,小女有些调皮,喜欢在院子里玩,下人照料有一些不经心。” “有一回小女的球落在了外面,去捡球时碰见了人贩子,这时,隔壁的邻居出来了。” 后来傅宁珞就经常去这个隔壁的邻居家玩,这家邻居只有一个大胡子男子,但年纪其实不大,比傅文清还小。 傅宁珞从一岁起就听这个小叔叔讲各式各样的故事,不乏论语,孟子里面的篇章,还有神异故事。 傅宁珞三岁学完千字文,之后便自己能看这位叔叔准备的书。 “除了读书,小女扎马步,去河边抓鱼捞虾,学和尚化缘,每日都过得很新奇。” “直到小女四岁,才去了私塾读书,七岁上下出门拜师学艺,小女的性格其实多受此人影响。” “此人何在?” “他在小女三岁多时就离开了,只留下了一箱书画给小女。” 崔祭酒大为感慨,为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此人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塑造了一个懵懂无知小孩的基础,真乃神人也。 可惜人不在了,否则来这里教书,不知能培养多少好学生出来。 弄明白了傅宁珞这位特立独行又与其父秉性完全不同的女孩教育根源,崔祭酒很满意,又问了一些关于傅宁珞学习情况,才心满意足的止住话题,表示希望下次能把她四岁以前听的故事和读的书拿来探讨,说说此人教育的细节。 傅宁珞无有不应。 崔祭酒这才问及傅宁珞来意。 傅宁珞将篮子再次推过去,崔祭酒不满,“无事不登三宝殿,进门便送礼,读书人的清高你都丢掉了?” 傅宁珞也不生气,将篮子的布揭开,端出来几盘粗陋的点心。 “这是何物?” “青蒿糍粑,可健脾开胃;冬寒菜杂粮煎饼,清热润肠,紫菜苔炒肉,口感新鲜开胃。您尝尝?” 崔祭酒拿起筷子,便夹边申明,“菜老夫可以吃,忙老夫未必帮。” 这老头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成了三品官员,却依旧保持着文人墨客的风骨和脾气。 傅宁珞觉得这样的人很可爱,希望她到这个年纪也可以这样。 崔祭酒每样都吃了许多,想必晚饭可以不用吃了。 “味道尚可,说事吧。” 崔祭酒拿手帕斯文的擦了擦嘴,又是个干净风雅的老头了。 “小女前来是想和贵院合作。您老也知晓,我朝建立有两百年了,王公贵族枝繁叶茂,底蕴深厚,子弟们都是含着金镶玉长大,不知民间疾苦是何物。” “小丫头来是教老夫怎么教育学生?” 崔祭酒脸板了下来,作为教书几十年的老夫子,他不允许有人说他不会教育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