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庞,刚刚还很坚强的洛呈之,只觉得手有些抖。
他自己是不怕死的,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这些人……
洛呈之突然想到了一句老话,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因素王而兴盛的、因素王而得到的一切欢欣、喜悦,都在此刻化作锋锐的箭矢。
不知道有多少人围着他,大多数人的皮肤都有些粗粝,不是黝黑,而是风霜所致,带着粗糙的坚韧,洛呈之站在众人之间,想了许久,迎着一道道熠熠的目光高声道:“凛冬城的儿郎们,洛氏在这里向你们发出召唤,不再是敢战士,而是每个人。
我们现在要去迎战一个前所未有强大的敌人。
这个敌人有多强大呢?
我们每一个人,嫡系的,旁支的,洛氏的,非洛氏的,都可能会全部死在战场。
十人去,一人回。
十人去,无人回。
我今日把你们带出凛冬城,却没有把握把你们带回来,害怕吗?”
害怕吗?
生死间有大恐怖,这个世界没有人不怕死。
但世又有无数的人不怕死,当死亡不仅仅是死亡,而仅仅是一种代价的时候,人就会开始权衡,看看自己死的值不值,轻于鸿毛那就不值,重若泰山那就很值。
而现在呢?
没有人问值不值,在所有人的最中央,是洛氏子,加冠的,未加冠的,都在那里,除了那些婴孩和稚童,几乎所有能叫出或者叫不出名字的洛氏子,都在这里。
在洛氏子中间,则是洛氏女,他们还有什么说的呢?
“公子,这些话不必再问,正如当初迁徙来凛冬城时,我等先祖曾言的,受洛氏之恩千百年,此命此血,魂灵俱献,犹不足以还报,洛氏相召,我等欣喜,唯有高举刀剑,道一声,素王在。”
这番言语使众人皆慨然,齐齐挥舞手中利刃,“素王在!”
在这震天的呼唤声中,洛呈之缓缓露出笑意朗声道:“既然如此,此番我凛冬儿郎,俱出辽东,虽所为何事,诸儿郎当知晓,但吾再言一遍,今日说尽未来黄泉路,不做枉死之人。
前时洛水之誓,诸国齐齐发下大誓,要共同征讨胡人,这是遵从素王的训诫,延续诸夏道统。
此任此责,自古以来便是我洛氏的使命,此番胡人勃然而兴,或许是得到了一些命运的指引,我有一问,我们能容忍胡人的兴盛吗?”
胡人兴盛?
那是做梦!
在洛氏中问出此言,便如冷水落入油锅之中,瞬间喧嚣沸腾,洛呈之话音未落,凛冬城中此起彼伏的大吼声,便响彻云霄,无数宛如山崩般的吼声中,唯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不能!”
“是啊,不能。
纵然是胡人所谓的长生天钟爱,纵然是胡人所谓的神灵真的在世,我洛氏亦要挥舞锋刃,将之斩落。
我洛氏在此,一千四百年来,所防止的便是此事,今日胡人想要兴盛,那是做梦。
拼尽全力,流干血液,遵从祖训,让胡人再衰落下去,正如那曾经无数次所发生的,正如那曾经无数次遵从素王训诫所做下的大功,正如那曾经在尊王攘夷之路的道道身影。
这世唯有素王垂眸之地,这世唯有诸夏,方为唯一乐土!”
听着无尽的欢呼声,就连洛氏子和洛氏女也沉浸于其中,他们的目光落在洛呈之身,洛呈之的目光则高高的望着青冥,“至高至圣的素王啊,先祖,您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应子孙的祈祷,家族现在所做的,我们现在所做的,是正确的吗?”
姬昭没有回应。
天界中,姬灵均坐在桃树下的玉石阶,片片桃花落下,她手臂支在膝盖扶着脸颊,百无聊赖的数着落下的花瓣,她也在等姬昭回来,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老祖宗没事的人,神。
万里桃花林深处,恢宏的英灵殿中,又是一片石质化开,化作光点消散,洛苏的雕像,已经有一整条手臂化开,甚至就连半个肩膀的衣物都已经栩栩如生。
咔哒。
英灵殿中,每时每刻都在响着这个声音,片片玉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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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奇迹的联合,数个庞大的军事帝国,发下庄重的誓言,然后团结在一起应对可预知的灾难,在西方的历史,我们不曾见到,这种莫名的向心力,或许就是我们的文明在面对草原后进入黑暗,而东方如同太阳般愈发闪耀的原因。——《全球通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