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安告诉自己,这辈子也就再固执着一回。
于是,他坚持要一个人出去走走,去看看世界,其他人怎么劝都没用。
甚至在几次激烈的劝阻下,他不堪重负地吐了两次血,这下谁也不敢再对他说重话了。
沈沛安后知后觉,原来他们怕自己吐血啊,要是早知如此,那自己就早一些用这个威胁他们了。
“我是不是挺坏的?”当其余人都退出病房后,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轻笑着问陆柏。
陆柏语重心长:“大家都只是关心你。”
沈沛安摇摇头:“可是我不喜欢这种24小时,像监视一样的关心。”
“决定了吗?”陆柏问。
“决定了。”沈沛安眼神坚定地点点头:“我就要一个人去外面,顶多再带一个张叔。”
陆柏沉默片刻:“你不想和任栩一起去,我能理解,但那个林彦舟是怎么回事?”
沈沛安:“彦舟不是我亲弟弟。”
陆柏:“我知道。”
沈沛安:“他喜欢我。”
陆柏:“我也知道。”
“所以你不懂吗?”沈沛安眨眨眼:“我不想再谈感情了。”
无论是任栩喜欢他,还是林彦舟喜欢他,对他来说都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压在他心口的负担。
“那我呢?”陆柏指了指自己,“我和方坪要陪着你,你为什么也不让?”
“因为……”沈沛安的眼神黯淡下去,“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他最想要的,是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什么都不带走,也不让任何人伤心。
陆柏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沛安,你要我说你什么好,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满心为别人着想。”
“所以……”沈沛安笑笑,故意装作很轻松的语气:“有我这样一个朋友,是不是特别省心?”
陆柏心里难受,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是,我一直都觉得,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是我最大的幸运。”
“可不要这么说,嫂子听到了会吃醋的。”沈沛安存心逗他:“我顶多算你生命里的一个小小幸运。”
“我还能见到你吗?”陆柏满含期望地看着他:“我、方坪、还有乐乐和童童,还能见到他们的小爹地吗?”
“可以呀!”沈沛安笑着说:“在梦里,在回忆里,只要你们还记得我,我就不会消失的……”
陆柏:“那你第一站打算去哪里?”
沈沛安:“我不告诉你!”
陆柏:“连我都不告诉?”
沈沛安语气肯定:“不告诉!”
他第一站想去西南,想去云南大理,想去西双版纳,向往那种有风、有海、有花的地方……
陆柏沉声说:“任栩不会的答应的。”
“没关系。”沈沛安笑笑:“他不答应,我就吐血给他看,他一直不答应,我就一直吐血给他看……反正我是下定了决心,爱情这个东西,我是一点都不会沾……”
因为任栩现在爱他,所以他一看见任栩,就会想起那些炽热的、浓烈的、难以释怀的爱意,会让他到死都不得安宁。
陆柏:“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沈沛安:“下午。”
陆柏惊讶:“这么急?”
沈沛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人生就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更何况我时日无多,更是一刻都不能耽搁。”
陆柏没有戳穿他的故作坚强,他知道,对方只是在逃避,逃离任栩,逃离爱情。
没有了爱情,他才可以真正尝试着,为“沈沛安”活一次。
……临走时,沈沛安见到了泡芙,那只他养了三年的萨摩耶。
萨摩耶之前在姜媛的宠物店被照顾得很好,白白胖胖的,可自从跟着任栩来了杭州之后,任栩没有照顾宠物的经验,只知道给它喂狗粮,越吃越胖,像个圆滚滚的球,长相也愈加潦草了。
任栩的语气里丝毫不留商量的余地,哑着嗓子说:“行,沛安,你不让我陪着你也行,但你至少把泡芙带上,让它代替我陪着你。”
“我没有时间照顾狗。”沈沛安摇摇头。
“那就让张叔帮你照顾。”任栩说:“它是你的儿子,你以前一口一个‘爸爸’地当着,怎么现在要抛妻弃子了?”
沈沛安喃喃重复:“抛妻弃子……”
他不想跟任栩争,就算心里的苦涩无限泛滥,也没再说什么——怎么能对他用这样一个词呢,明明从始至终,他才是被命运狠狠抛弃的那一个……
“好,带上泡芙。”他无力地妥协着。
任栩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大影帝最近演技下降了好多,明明沈沛安只是带上了一只狗,却见他有了一种喜上眉梢的感觉。
沈沛安太了解任栩了,他暗恋了任栩九年,又怎么会猜不出任栩隐藏的那些小手段。
果然,他走下轮椅,艰难地蹲在泡芙身边,把萨摩耶脖子上那个小巧的铃铛摘了下来。
任栩立即抬手阻止:“沛安,别——”
沈沛安把铃铛拿在手上:“这里面一定有一个追踪器,对不对?”
任栩面色难堪,把手心都掐出了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