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泽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过了很久,清成阡听见雪地里传来一道干哑的嗓音,混着高山白雪的破碎凉意:“小鸟和鲸鱼,都不会留在湖里。”
——
那天以后,梁姿感觉不到饥饿感了。
她知道她的胃在叫嚣,但是她的大脑似乎停止了工作,只喝一些水,吃几片薯片,就能度过一天。
她也感觉不到困意了,即使两三天不睡觉,她也不会打一个哈欠。
于是她从早到晚睁眼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
那年的冬天一直在下雨,天好像还没亮就又黑了。
梁姿木然地把百叶窗摇上来,再摇下去,在她昏暗的小房子里躺了一天又一天。
没了日期和时间。
一个月以后,她恢复了一些食欲,开始吃一点正经的外卖,裹在被子里看一些她之前从来不碰的电视剧,一看就是一天一夜。
一月底,王雨薇来梁姿家里看她,发现她瘦得快脱相了。
她抱着梁姿,放声大哭:“对不起,梁姿,对不起,我以为你就算分手也不会很难过的,我,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早知道我就不让你俩在一起,我不介绍你和他认识。”
“你道什么歉,跟你又没关系,”梁姿递给她一张纸巾,“而且,我不后悔认识清泽。”
从不后悔。
她拍拍王雨薇的背,“我会好的,你放心。”
之后王雨薇又来看过梁姿一次,送了她一份春节礼物,说很适合她。
梁姿拆开包装纸,里面是张专辑——《thanku,next》。
梁姿笑了一声,对王雨薇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拿点东西给你。”
她走进卧室,回来的时候抱了一筐全新未拆封的避孕套。
“送你啦。”
最后是导师的一封长邮件让梁姿彻底振作起来,文档里的批注密密麻麻,需要在三个月之内全部改好。
她对自己说,差不多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还有论文要写。
她要毕业。
梁姿从床上爬起来,渐渐恢复到原来的生活,每天好好吃饭,晚睡晚起,查文献,写论文,实在写不下去的时候就去找王雨薇吃个饭,去酒吧喝一杯,去博物馆看个展,去剧院看个话剧。
她每周和爸妈视频一次,帮他们办签证,好让他们七月份来法国参加她的博士答辩。
五月中旬的时候,王雨薇在家里请朋友吃饭,一年没见的陈鸥也来了。
陈鸥崩溃地摇头,“辞职了,新加坡这帮人工作太努力了,我真的受不了,还是适合在巴黎躺着,少挣点就少挣点吧。”
“而且,”她看向梁姿,“梁老师,我努力了,新加坡的漂亮姐姐有很多,但是男的是真不行,感觉还没有你高。”
齐铭宇皱起了眉头,“啊?那我也不去了。”
梁姿坐在餐桌边,笑出了声。
一切终归回到了正轨。
和清泽分手之后,梁姿只哭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四月天。
那天下午,梁姿写完了论文终稿,心情舒畅而愉悦。
晚饭之后,她一个人在塞纳河边来来回回地散步,眼前是生机盎然的绿意,耳机里循环播放着事后烟的《apocalypse》。
到处都是夏天的序曲。
那天的夕阳很漂亮,梁姿站在岸边望着圣母院,两座塔楼安静地矗立在小岛上,和那一年的九月一模一样。
可空气里却传来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似乎有一场大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蔓延。
是巴黎圣母院在燃烧。
梁姿站在对面的桥上,和瞠目结舌的行人一起,眼睁睁看着那座尖顶塔楼烧到只剩个框架,烧到框架坍塌。
那是教堂的最高点,那是和北塔楼一样,只有建筑师才可以上去的地方。
在2019年4月15号这一天,它没有了。
梁姿的鼻息间只有浓烟的气味,在这个暖和的春日傍晚,她全身冷得发抖。
耳机里的歌又唱到了这一句——
[yourlipsylips
apocalypse]
她蹲了下去,头埋在膝盖里,泪如雨下。
他们分手四个月了。
那天晚上,梁姿回到家里,打开电脑,一字一句地写完了论文致谢。
她感谢了诲人不倦的导师,感谢了小事反对大事支持的父母,感谢了她的各位开心果朋友,在最后一段感谢了论文路上努力而坚韧的自己。
光标停在了倒数第二段的句号之后。
梁姿出神地对着屏幕看了三秒,按下了回车键,嘀嘀哒哒地敲下了这一段:
“jetiensàrercierqgzepour’avoirdonnél’aouretl’enurantinttoujourscherscela’aperisd’acérirleura,lanfiance,lacapacitédedébrouillertouteseulepourlerestedeavie”
谢谢清泽曾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