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甲白盐俱刺天,闾阎缭绕接山巅。
瞿塘峡作为三峡中最短的一段,但也是最险要的一段,其江面最窄处不过五十米,瞿塘峡入口江北为赤甲山,相传因古代巴国的赤甲将军曾在山上屯营故而得名,亦有说是因为山上的岩石含有氧化铁呈现红色而得名;江南是白盐山,因岩石富含钙质,有如盐般的灰白光泽。
赤白二山隔江相峙,其状如门,故曰夔门。
“难怪昔日的公孙述能于蜀地建制称号。”荀攸立于船头,沐浴着江风,望着险恶的夔门叹道:“纵使是常人占据如此的险要,只怕都将自信天下没有人能奈何自己,更不用说如公孙述那般的豪杰了……夔门可谓天下雄也,可叹去年荆州别驾刘阖,竟是妄图有引荆兵入蜀的想法,岂不知蜀人只需要在白帝置千人守卫,就算荆兵有十万之众,也是过不了此地。”
“父亲说的极是。”荀攸早慧的儿子荀适开口应和道:“益州有如此的险塞,更兼自荆州进军益州,乃是逆大江而上,士卒劳顿辛苦……别驾刘阖自信满满,在刘荆州面前立下军令状,单身进入巴郡,煽动巴地的民夷,声势固然浩大,可白帝城在蜀兵手中,荆州之兵不得进入蜀地,刘阖势单力薄,独木难支,最终为刘益州所枭首,此乃自然之理也。”
闻言荀攸回头顾看了一眼荀适,仿佛在次子荀适稚嫩的脸庞上看到了一个身影,他早夭的长子荀辑的身影,荀辑小的时候也是聪慧无比,和荀适一般对事物有着独特的见解。
一念至此,荀攸脸上半是欣慰,半是悲伤,欣慰的他面前的次子荀适生有宿慧,为人聪明伶俐,悲伤的是他那早夭的长子荀辑,若是荀辑不曾早夭,现下当是一名英朗的青年了。
“适儿,山川险要固然重要,但并不足以凭恃,在德不在险……刘阖之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低估了刘益州,以为刘益州是如传闻中一样,乃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哪里知道刘益州乃是潜龙在渊。”
从蒯良、蒯越二位荆州重臣的口中,荀攸得知了刘璋平定巴郡叛乱的详情,这個时候刚好拿出来教育起了荀适:“刘阖行事不密,在巴郡煽动民夷的情况被刘益州所侦查到了,而刘益州第一时间没有去大张旗鼓的发兵征伐,而是派遣中郎将高沛假意南下征讨叟夷,实则顺大江而下,固守了江州和白帝两处重地……巴郡郡治江州不失,刘阖一来得不到江州城内的辎重粮草,二来不能凭借江州挡住成都来兵,他所发起的叛乱就成不了气候,而白帝城不失,则荆州之兵望蜀地兴叹,一兵一卒也别妄想进入蜀地,刘益州思虑周全,先固守了江州和白帝,而后发兵征伐刘阖,俯仰之间,刘阖自然落败。”
荀适闻言先是默然思索了一会,而后说出了他的见解:“刘益州所作所为,有点像是假途灭虢的计策,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却是有些诡谲难测了。”
“兵法吗?是这样的。”荀攸听的荀适有些正义的话语,开始讲解起了兵法:“孙子曰,兵者,诡道也。两军交锋,不是说两边人明面上摆开架势,以正正之旗攻击堂堂之阵,你一拳我一脚的你来我往,兵事乃是生死大事,只要能赢,就不必在乎赢的过程如何,先赢了再说其他,输家是不配拥有任何东西的。”
荀适皱起了眉头,荀攸的话过分的看重利益,却对道义没有任何的引入,他昂首问上一句:“父亲,只要能赢,便是做任何事情都行吗?做出些违背道义的事情也可以吗?”
“也不全是,赢,也要赢的体面,赢的光采……若是如同鼠辈一样,做出些不符合道义的事情,就比如现下荆州和益州结盟,但有一天,刘益州没有任何的先兆突然背盟,发蜀兵顺大江而下攻击荆州,这里刘益州纵使趁着荆州不备,赢上了一阵,却是失了道义,失了人心……刘益州这时候作为赢家,于士人眼中,只怕是看不起他的为人的。”荀攸摇了摇头,微笑着循循善诱道。
“而刘益州同刘阖,两方并没有任何的交情,这个时候刘益州拿出什么计策对付刘阖,都是说的过去的,没有人会去指摘什么……再者去年巴地的乱子,是刘阖一意煽动起来的,而且是趁着故益州牧刚辞世不久,居丧之期做出煽动巴地豪强叛乱这种事情……刘阖自当该死,刘益州一刀杀了刘阖却是便宜了刘阖。”
“孩儿明白了,要赢,更要符合道义的去赢。”一双眸子有如黑珍珠一般,透露着清澈慧光的荀适点了点头,认真无比的应了下来荀攸的教诲。
小孩的天性使然,荀适很快将刚才讨论的兵事抛之脑后,他斜着脑袋问起了荀攸:“父亲,蜀郡太守一职已由蜀中名士陈实坐领,您虽是向朝廷请求担任蜀郡太守一职,可现下,朝廷的旨意在蜀地,只怕不如刘益州的号令分量重,孩儿恐你赶赴成都后,拿不到蜀郡太守一职。”
“是啊,现在的州牧就好春秋时候的诸侯一样,于州内独断专行,肆意妄为,哪里会去认朝廷的旨意,为父这个蜀郡太守的职位,只怕难以拿下……亲疏有别,为父一个外人,何如陈实在刘益州帐下任事的时间长,更得刘益州的垂青。”荀攸点了点头。
荀适提溜着一双澄亮的眼珠,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后说道:“所以孩儿以为,我们不如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