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袁本初有意使曹孟德搬迁天子到东郡甄城,说是许县低洼潮湿,雒阳残缺破败,甄城还算是完整丰足的地方,可以用于安置天子,只是曹孟德婉言拒之。”
刘艾说起了袁绍上表请辞的同时,所央请的一件事情。
关于袁绍欲奉迎天子车驾到甄城的打算,刘艾大抵猜得出来一二其中的深意,无非是许都离邺城太远,不便于袁绍知晓朝廷的动向,而甄城离邺城较近,便于袁绍操控朝廷。
不过袁绍的这番盘算,想来是镜中花、水中月,天子在曹操的手里,曹操奉迎天子,举动都依托着天子的诏令,海内为之响应,怎么想,曹操都不会放弃天子的,把天子迁徙到甄城。
“袁本初棋差一招,无能为力也。”刘璋摇了摇头叹道,天子都在曹操的手里了,袁绍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亡羊补牢,确乎未免太晚了些。
只是如果见事而知机、多谋且善断的话,那就不是袁绍了,袁绍的出身决定袁绍在汉末这场吃鸡赛上能获得极大的优势,但袁绍的心性注定袁绍没有坐拥四海的天命。
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很残酷,也很切实。
“大司马说的是,袁本初落于人后、棋差一招,现在就算是想弥补,也弥补不了了。”侍中刘艾应和了一句,他肯定着刘璋的话。
“关东近来有什么事吗?”刘璋随口问上了一句,关中地处西北,他对关东的消息虽说是能收到,但个中详情,多少是不如刘艾知晓的清楚。
“近来有一我等刘姓宗亲,投往许都而来。”刘艾说起来他最近认识的一位英豪。
“此人姓刘名备,字玄德,过去得徐州牧陶谦推让,出任徐州牧一职,然最近引兵同淮南袁术相抗之际,为温侯吕布所袭,徐州也为吕布所得,吕布置刘玄德于小沛,使刘玄德守卫徐州的东门。”
说到这里,刘艾饮下一杯水酒润了润唇舌,接着继续说道:“但由于刘玄德甚是仁义,徐州士庶归之小沛,犹黎庶之从父母也,导致惹来了吕布的不快,吕布统麾下强卒攻破小沛,刘玄德因此流离投往到了许都。”
刘艾面色上浮起了敬仰的神情:“艾同刘玄德于许都曾相会一二,自觉此人雄姿杰出,有英豪之气,且虽遭兵败,家人离散,但刘玄德是面无悲戚,沉稳莫名。”
谈完了对刘备的观感,刘艾感慨了一声:“宗室之中,有大司马和刘玄德,我汉家中兴有望,断不会教奸臣贼子肆虐凶暴。”
刘艾姓刘,作为宗室子弟,他自是心向汉室,虽是当下大汉的时局非常不堪,可今宗亲之中,英雄辈出,让他觉得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不管如何,天下将还是刘姓之天下。
“侍中即是言刘玄德有雄才,不知曹孟德能否容得下。”刘璋循着刘艾的话问上了一句,并且跳过傀儡般的天子,问起了曹操对刘备的态度。
刘艾顿了一顿,而后出言道:“刘玄德来投,曹孟德礼之甚厚,予了刘玄德兵马粮草,使刘玄德往沛地收纳散卒,并以刘玄德为豫州牧,可谓恩遇非常。”
“刘玄德为宗室子,又有雄才,曹孟德能收纳之,真可谓有容人之量也。”刘璋感慨了一声,不过虽是感慨,但平静的紧。
毕竟刘璋知道历史,现在的情况和历史上一样,对于曹操称为"为吾俦也"的刘备,虽是程昱、郭嘉都大力劝告曹操诛杀刘备,以不留后患。
但作为谋士的程昱、郭嘉只需要考虑提出计策,而作为君主的曹操所要考虑的东西就比较多了,曹操方拥天子,收募英雄,这种情况下干掉刘备,大损曹操的声名。
到时候因为天子刘协在许,有意前往许都的四方之士,听闻到刘备无故被诛的消息,恐怕都会停歇下脚步,心怀犹疑,不敢莽撞的冲到许都去,担心落得和刘备一样的下场。
所以这里并不是因为曹操有容人之量,而是时局容不得曹操痛下杀手,刘璋这一声"曹孟德有容人之量"的感喟也就平淡如水了,不过是应付刘艾而已。
侍中刘艾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扫了一眼周遭,但见左右皆是刘璋的近侍,于是他放胆言道:“大司马,非是曹孟德有容人之量,而是远人来投,无故诛杀,世人将谓曹孟德无容人之量,不敢赶赴许都襄佐,弊大于利,是故曹孟德不为也……非不为也,实不能尔。”
刘艾说出了一句肺腑之言,他身在许都,深入了许都的朝局当中,即是朝局中人,对朝局自然看的清晰一点,他可是听闻了风声,有人进言曹操,欲要诛杀有雄才的刘备,只是被曹操拒了。
言罢,刘艾眼眸中泛起精光,和刘璋对视上了一眼,个中意境,不言而喻。
刘璋脸上浮起笑意,他打量了一眼吐露肺腑的刘艾,对刘艾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亲自为刘艾斟上了一杯酒水:“听闻侍中所言,璋有所悟也……请满饮此杯……”
“请……”刘艾同样面露笑意,饮下了杯中的酒水。
接下来,刘璋屏退左右,和侍中刘艾对饮了起来,二人言谈切切,直到深夜。
当月至中天的时候,刘璋亲自将刘艾送到了官廨的门口,并派人护送刘艾返回传舍。
"好明媚的月色。"送别了刘艾,刘璋举头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