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忠义侯和江承忠父子俩相对而坐,桌上摆着酒和各种菜肴。
炭火静静地燃烧着,屋中暖融融的,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只是父子俩却全是愁眉苦脸的。
忠义侯明显已经喝高了,大着舌头控诉道:“你娘真是年纪越大越无法无天,她都多大岁数了,还想着跟我和离。她离了我,还能嫁给谁?走出门去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
“还有,让你媳妇离她远一点,都把她给带坏了。你娘年轻的时候最温柔贤淑,从来不打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如今她被李春兰带的,又是抓又是咬,你老子出门都得套围脖!”
“这玩意儿都是娘们儿,和那帮弱不禁风的文臣戴的。老子自幼习武,身体壮得像头牛,自带小火炉,根本用不着!但是为了遮住脖子上这些抓痕,只能也戴着,上朝的时候,老子都抬不起头来!”
忠义侯边说边一把扯下围脖,直接丢到了地上,露出脖子上横七竖八的抓痕,甚至有两道都抓到了下巴上,难怪忠义侯要低头,稍微一抬头就得露出来。
江承忠原本还能劝两句,但是听到后面,他把这事儿赖在自家媳妇头上,顿时就不干了。
“爹,这也不能赖春兰啊,是娘她被气得太狠了。”
“不赖她赖谁,你娘被气得再狠,都没动过手。她是大家闺秀出身,饱读诗书,礼仪规矩都刻在骨子里,干不出这么粗俗的事儿来。都是你媳妇传给她的!”忠义侯明显有些喝多了,大着舌头道。
江承忠张嘴想反驳,看着亲爹这满脸醉醺醺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跟醉鬼计较什么。
哪知他不计较了,这醉鬼倒是一点都不消停,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细数着大儿媳的罪过。
“你媳妇有四宗罪,第一,她对夫君非打即骂,不仅出言不逊,还直接动手。第二,她教坏你娘,让你娘从端庄贤淑的贵妇人,变成了撒泼骂街的疯妇。第三,她还管不好盘哥儿,让你在军队里都不能安心,还得请假回府处理这些事情。”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她身为儿媳妇,竟然嘲笑我这个公爹,简直不可理喻!你娶了她,真是——”
忠义侯竟是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李春兰几宗罪,听得江承忠眼皮直跳。
在他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江承忠直接出言打断了。
“爹,你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着呢!怎么说你媳妇儿,你不高兴啊?你回去好好管教——”他还在大放厥词。
这回江承忠没有惯着他,只是冷声道:“爹,春兰可没这个本事教坏娘。她生气起来,的确对我又抓又咬,但从来不会留疤。前几日在清溪阁,我差点把盘哥儿打死了,她当场就发火了。那日我被抓得脸上都是血痕。”
忠义侯立刻点头,振振有词道:“对,这事儿我记得,她比你娘还过分呢!你娘再生气,都不会往我脸上抓。”
“是吗?可是你看,只不过几日过去而已,我这脸上已经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倒是您,被抓了好几日,伤痕还是清晰如昨啊!”
江承忠慢悠悠地道,语气不疾不徐,听着那是相当平静,但是话语里嘲讽意味十足。
正在喝酒的忠义侯,瞬间被酒水给呛住了,当下就把酒盏往桌上一摔。
“我不信,李春兰抓得那么重,怎么可能没有伤口了?我瞧瞧!”他一把抓住江承忠的衣领,粗鲁地提起来,仔细盯着他的脸瞧。
只见江承忠略显黝黑的脸上,竟是真的没有一丝伤口,十分平滑。
“怎么可能?你回去抹膏药了吧?”忠义侯完全难以置信。
“爹,您抹膏药不也没好吗?我脸上这伤可是跟您同一天被抓的。”江承忠反驳道。
“那不一样,我脖子上这伤许多都是心伤,这几日见到你娘就吵,吵起来她就挠我。挠之前还得说我是大英雄,这他娘的让老子都不能还手,只有被打的份儿!”忠义侯气急败坏地道,情急之下都把实话说出来了。
原来他脖子上这些伤口,并不是只有那一天抓的,之后连续几天旧伤添新伤,可不就好不了嘛,哪怕抹了膏药也是白搭。
江承忠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故作无奈地低叹一声:“爹,我说了吧,娘可不是春兰能带坏的。春兰好哄的很,第一日抓了我,当晚就后悔了,亲自给我抹药,还再也没抓过。而且她心里惦记我,也舍不得下重手,我们如今感情甚笃——”
他这分明是在炫耀,瞬间吧忠义侯的心扎成筛子。
“砰——”的一声巨响,就见忠义侯猛地一拍桌子,酒液四溅。
“好个岑颖,老子就说你娘最毒妇人心!她是一丁点都不心疼我,成日只晓得打老子。老子就是把她惯坏了,不就是和离嘛,谁怕谁是孙子!”
“老子这就去找他,马上写和离书,谁他娘的要是不签,老子把他手指给撅了!”
他气得破口大骂,由于情绪太过激动,连口水都喷了出来。
说完这几句话,就往外冲,明显是一刻都等不得,彻底破防。
江承忠眼皮直跳,当下就拦住了他。
“爹,这都晚上了,娘肯定睡下了,您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