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轩记得那净慈庵是在城东的山上。
走到山脚下,好一番打听,才知道那里已经改庵为观。
而且据说香火还很不错,有很多非富即贵的香客时常去上香和敬献供品,里面的坤道日子都过得很好。
还有很多闲钱修建慈幼堂救济孤儿呢。
裴轩心下暗喜。
这不是天助我也。
那道观既然有慈幼堂,他生母又在里头做坤道,基本上就不可能拒绝接纳他。
以他的能力,再有生母帮助,要讨得里头观主的喜欢,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此时他完全没想过生母拒绝他的可能性。
之前两人确实闹得不愉快,但做母亲的难道还能跟自己的儿子置气?
她这么久没见他,肯定对他思念不已。
他都不用道歉不用哄,只要装得可怜些,她就必定什么也不会计较了。
这次他也不要求她自裁谢罪了,只是让她帮忙讨得观主喜欢,她难道还会拒绝不成。
那观主有那么多非富即贵的香客,若能讨得其喜欢,不管靖南侯府将来怎样,都会对他的前途有所裨益。
怀着这般美好的憧憬,他带着小厮在镇上搭乘了马车,来到了净慈庵改成的道观前。
刚下马车,便见一个穿着富贵身形微胖,气势十足的中年男子,正与一个富丽堂皇的中年妇人一起登上马车。
裴轩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那是南都商会的会长!
上次他去参加南都的元宵诗会的时候见过他,当时他是诗会的主要赞助商,作为商会会长,还发表了开场白。
这道观的香客,果然是非富即贵!
裴轩心中越发激动。
下了车,在地上滚了几圈,把自己的头发扯乱,让小厮也同样伪装了一番,两人顿时都成了满身灰尘蓬头垢面的样子。
爬上阶梯,两人往道观门口走去。
走到门下,裴轩才发现这个道观的名字叫慈航观。
他顿时停住了脚步。
这不是屡次和母亲手下家奴发生冲突的那个道观么。
当初那慈航观纵火的事,两次让侯府上公堂应诉,在整个南都城闹得轰轰烈烈,他在城外的书院都听那些死对头说过。
那他到底还要不要去投奔这个道观?
他有些犹豫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道观能和侯府硬刚,背景着实不简单。
如今侯府落难,还不知道今后能不能脱困,他两边下注也不失保险。
若侯府哪一日再度崛起,他一个小孩无依无靠,只能投靠生母倒也能交待过去。
来到守门的坤道面前,他立刻像是一个真正的孩童一般,露出无家可归的凄惶神色:
“道长,我娘她在这里修行,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我娘?”
他留了个心眼,没有透露自己来自侯府的身份。
他年纪小,又模样狼狈,神情可怜,立刻就引起了两个坤道的同情。
“可知道你娘叫什么名字?我们进去帮你找。”
“我娘叫陈青竹。”
两个坤道顿时神色一凛,看向裴轩的目光顿时就变得有一些不同。
如果她们没记错的话,观主的俗名好像就叫做青竹啊。
就是不知道和眼前这个小童,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毕竟这个名字也不算多独特,也可能是其他师姐妹的俗名。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裴轩。”
“你且等等,我们先去禀报堂主。”
她们先去禀报了戒律堂的慧岸,慧岸出来看了下人,不太确定,又不想贸然打扰观主清修,便去找慧云拿主意。
两人除了在慈幼堂收留婴儿的事情上有过一些分歧,其他时候都还挺融洽。
听完慧岸的话,慧云立刻道:
“去禀告观主吧。”
别人不知道,她却可以肯定,外头的孩童肯定是观主的儿子。
但以目前慈航观和靖南伯府的关系,她倒是不敢贸然拿主意把靖南伯府的孩子领进来。
*
听到敲门声,陈青竹中断了修炼,打开房门。
一看,竟是慧岸。
“观主,外头来了个叫裴轩的小儿,说他娘在观中修行,让我们帮他找他娘……”
说到这里便住了嘴,等待陈青竹的反应。
陈青竹闻言,心中有些诧异,她这眼高于顶的儿子,怎么会找到慈航观来?
而且还口口声声叫她娘。
这小子的秉性,她算是看明白了,叫她娘的时候,准没憋什么好心思。
略一思索,便找到了答案:
他既没在靖南侯府被圈禁,想必便是在书院里被落下了。
紫金书院官员权贵子弟云集,历来是个踩低捧高的地方。
他平日行事高调树敌不少,如今靖南伯府出事,想必他在里头的日子不会好过。
所以,这是没地方去了,才想起来投奔她这个生母?
如今陈青竹还没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孩子心思复杂,有几分小聪明,又极度凉薄自私,若把他留在慈航观,必然是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