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备了暖炉,也不怕她冷着。
在外头的大事上,袁老夫人向来很给他面子。
虽然有很多话要说,但观主与自家老头的交易已经达成,便容不得他们反悔。
哪怕心中不安,却也还是只能让他去履行承诺。
与陈青竹与慧云告辞,袁老夫人离开了知客堂。
目送她走远,袁御史这才回转身来,恭敬地对陈青竹拱手下拜:
“观主救了内子,便是我袁某的大恩人,您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
已经是一副任由差遣的姿态了。
在来慈航观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好了,不管这观主要他做什么,他都认。
哪怕是违背原则之事。
反正他也是年过花甲,没几年好活,从今往后,他只当自己死了便是。
“坐着说话。”
陈青竹语气温和。
袁御史依言坐下。
陈青竹道:
“方才的话,不过是为让你快些给令夫人服下仙露,免得耽误了病情。袁御史问我,想要你做什么。其实还真没什么要你做的。”
袁御史面露诧异。
陈青竹满含赞赏地看着他,继续道:
“本观主只是敬重袁御史为人为官的风骨,顺手施为而已。袁御史曾经的变法,拯救万民于水火,朝廷没对你的功绩给予应有的嘉奖,但这苍天却不会忘记你的功德。”
说到这,陈青竹微微一笑,“你便当这是我代天道与你嘉奖。”
袁御史为她这番话怔住。
他的那些变法措施,都是有利于平民百姓而损害权贵利益的。
从诞生之初,就被众多朝臣权贵乡绅甚至许多读书人所反对。
一开始,百姓们也的确受益,但施行的时日久了,反而给了贪官污吏越来越多的借口盘剥百姓。
无数骂声铺天盖地而来,百姓们在权贵的煽动下,骂他是祸害天下的佞臣贼子,要求废除变法并将他斩首。
有时候,他甚至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可如今,却有一个手段高明,能力惊世骇俗的上位者,如此肯定地对他说,他曾拯救万民于水火,天道记得他的功德!
袁御史心中那早已枯涸的雄心壮志,竟有种久旱逢甘霖的动容。
他很快醒过神来。
哪怕对方真的是因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才选择帮他,可欠了人情便是欠了人情,不能因为对方给了台阶便理所应当地收下了。
“仙露贵重,袁某岂能安然领受。”
那仙人般的观主目露沉思,好一会儿才笑着道:
“若袁御史真的觉得受之难安,那便做回曾经的自己吧。”
割据一方之前,她暂时还用不上他。
倒不如让他继续去朝中为官,重振声望,若能造福百姓也有她的一番功德。
至于哪天她揭竿而起的时候,她有自信让他明白谁才是明主。
那时候,她便能收获一个名满天下的贤臣。
这对任何一个割据一方的霸主而言,都能极好地提高声望。
袁御史微微皱眉。
当他呕心沥血的新政全部被废除后,他就再没了参与朝政的心。
之所以接受南都城右都御史的官职,也是为了成全当今陛下作态给天下人看,以免激怒这个心胸狭窄的帝王,让自己的家人再遭横祸。
如今,观主的意思,竟是要他重回那个名利旋涡中吗?
陈青竹站起身来,眼含鼓励地看向袁御史,朗声道:
“如今的朝堂,无法令御史大展抱负。但天下万民,依旧需要你这样的好官。”
“不能拯救天下万万民,那便先着手拯救触手可及的几十数百上千人,如何?”
袁御史老迈的身躯猛然一震。
十余年来,他被打击得壮志全无,再不愿沾手朝堂诸事。被贬到南都做御史,他便点卯应差。
竟是从未想过观主所说的这一番道理。
难道只有拯救万万民才值得他去做吗?
眼前那些被欺压的百姓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
他是不是过于在意风骨与虚名,而忘记了自己投身官场的初衷了?
他真是一叶障目,魔怔了好些年,如今才被观主这一番话幡然点醒!
醒悟过来,袁御史看向陈青竹的目光里便多了真心实意的钦佩。
从得知她组织信众赈灾开始,他就知道,这位观主与他曾经所想并不一样。
她身负神力,却并非超凡脱俗,而是挂心苍生万民。愿意尽自己所能,为苦难的百姓谋福祉。
全力挽救灾民是,劝他重回朝堂也是。
救苦救难观世音。
这样的观主,不愧为慈航真人钦点的神使!
“多谢观主指教!袁某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
见他面上豁然开朗,陈青竹面上露出满意的笑意,一挥手,又一瓶仙露飞到袁御史面前:
“服下这瓶仙露吧,可强身健体,也顺便预防风寒。”
“不不不,观主,这太贵重了!”
袁御史忙不迭拒绝。
“袁御史是难得的好官,得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