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乃并非独自一人上任,而是带上了父亲的心腹范大勇一起。
范大勇原本在郑百战身边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在郑百战的运作下,范大勇如今是郑元乃手下的副将,略升了一级。
两人带着一些强壮的家丁赶到淞沪府城的参将府,其管辖之下的四位千户,纷纷闻讯前来迎接新任上官。
郑元乃是三品总兵之子,在这小小的淞沪府,算是背景强横。
因此,四位千户都对他十分热情,还特意在城中最大的酒楼设了接风宴,为两人接风洗尘。
郑元乃本不欲去,范大勇却劝他,初来乍到还是要先和这些人接触过后,再做判断。
郑元乃知道自己官场经验不如勇叔老道,还是强耐着性子去了。
席间,四位千户对郑元乃尊敬又殷勤,还每人都送上厚礼,没有一丝不妥。
郑元乃拒绝了他们的礼物,并趁势提出,要于三日后在淞沪大营阅兵,让他们领兵前来。
四位千户当场笑着应承,等送走郑元乃与范大勇后,却是面有不虞:
“阅兵!来来去去的不知道多少事,这位总兵家的公子哥可真是会给人找麻烦!”
“就是,耽误我们多少事!”
“他不收我们的礼,还要阅兵,会不会想找茬?”
“哼,找茬,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哥几个给他面子,不代表真就怕了他,要真是不懂规矩,有他好看!”
也有人道:
“他不懂规矩,他那副将据说是郑总兵身边的老人,不至于也不懂规矩吧,且先给他个面子,再观后效。”
于是,四个千户便组织所在卫的绝大多数兵丁,还有他们自家的家丁,以及外头雇来的泼皮,浩浩荡荡地凑了四五百人,来到了淞沪大营。
这是个临时营地,常驻兵只有那么一两百人。
郑元乃把这些人也全部召集到一起。
四位千户率领各自的兵向郑元乃行礼。
不用细数,他也能一眼看出人数不对。
这些人里,有一小部分面色红润,身体看着还算正常人。
有一部分却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整个人死气沉沉,比街边的乞丐也没好到哪里去。
至于武器,高端的火枪火铳一律没有,绝大多数都只有弓弩与刀剑,还破旧不堪。
他让家丁按照兵丁名册挨个点名记数,然后发现四个卫,原本应有四千三百多人,却总共只有不到一千五百人到场。
“本将军先前不是吩咐过,必须带九成的人来,你们这才多少人?”
四位千户里为首的赵千户皮笑肉不笑地道:
“将军也是兵家出身,应是知晓的,一般来不了这么多人。”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哪个军中不吃空饷,他们这些千户百户吃,都司衙门的上官们也吃。
他们每个卫的实际在册兵丁,只有四百余人。
总得留些人守营地,免得被不长眼的小贼钻了空子,于是能来的正兵便只剩下三百余人。
能凑出四五百人,那都算够给这个新来的小将军面子了!
郑元乃没有继续计较人数,而是让兵丁们列阵演练。
这些人里本就有一部分是来滥竽充数的,而且就算是正经兵丁,平日不是给千户百户们种地做杂役,就是用剩下的少得可怜的时间忙自家事,哪有正经操练过。
这演练效果,当然是惨不忍睹。
郑元乃却坚持检阅完了所有阵列,这才怒声道:
“淞沪乃是海防重要门户,你们这般懒散羸弱,如何抵御倭寇,保家卫国?”
“如今冬日农闲,正是练兵的好时候,在场所有人,从今日起便留在营中操练。本将军会每日点卯,但凡有人敢缺席,仗责五十,偷懒或不听号令,仗责三十!”
此言一出,整个军士队伍顿时哗然。
几个千户也脸色极其难看。
“将军,这不妥吧?”
赵千户眼神锐利如刀。
那些军户们冬日不用种田,陪这小将军玩玩也就罢了,其他的人可是他们的家丁和花钱雇来的。
面对这般冲突,郑元乃其实心中有些发虚。
但在来的路上,勇叔就告诉过他了,他与这些千户注定不可能和平共处。
想与他们你好我好大家好,是不可能达成观主要求的。
他努力稳住心神,冷着脸道:
“太|祖有言,操练乃是兵丁最重要的职责,当优先于所有杂务之上,赵千户倒是说说,有何不妥?”
赵千户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另一位王千户问:
“敢问将军,此次操练要进行多久?”
郑元乃道:
“自然是到下一个农时。”
军户们还身负耕种屯田的职责,因此只能在农闲的时候操练。
也就是说,这场操练要进行两三个月。
那些被请来的泼皮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他们原本就是来露露脸赚几个零花钱,怎么突然变成要被关在这大营操练两三个月了!
而且,一看那年轻将军的架势,这两三个月还不能混日子,动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