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淑雅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对,皱着眉问道:
“怎么了?这大晚上的是要闹什么?”
严庆之怒声质问:
“你还好意思问我闹什么,你自己看看,如今这家还有个家的样子吗?为夫大老远回来,连个热菜热汤都没有!”
“还有神尊赐予的府第,我今天下午都问过下人了,那府第都赐下来一个月了,你有好好去打理吗?”
孔淑雅闻言,有些生气,不过依旧耐心解释道:
“最近户部要复核各地所交税金,又要发放各级官吏的俸禄,实在太忙了,一时间还没顾上这些闲杂小事。”
她刚想说,等忙过了这一阵,衙门里休沐了,她便来整顿家中内务,便被严庆之满脸怒色地打断了:
“你管府上中馈叫闲杂小事?”
孔淑雅自然听出了他的怒火。
心中也是委屈又愤怒。
她在户部与来要开支的各部官吏打机锋惯了,面对男子,早已经不是忍气吞声的做派。
闻言也冷下脸色道:
“与户部涉及到数千官员吏员,十多个府的公务相比,些许家中内务,难道不是闲杂小事?”
“事有轻重缓急,我先顾国事,再顾家事,有什么错?”
向来能言善辩的严庆之,竟是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语来反驳自己的夫人。
难道他敢说他严府的内务比户部的政务还重要?
可他心中还是觉得憋气不已,想了好一会儿,才冷声道:
“好,好!既然你孔氏是大忙人,顾不上府上的闲杂小事,那就把府上的一应事务交给李氏来管!”
李氏是一直跟着他的一个资历很老的姨娘。
孔淑雅闻言,顿时愣住了,眼中满是受伤:
“你竟然要叫一个妾室来管家?”
在她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妾室管家,对于一个正室夫人来说,就跟男人被戴绿帽子一样耻辱。
严庆之冷笑:
“你自己顾不过来,弄得家不像家的,为夫换个人来主持中馈又有何不可?”
因为孔淑雅户部事务繁忙,无法顾及家务,两人已经不止有过一次争执了。
以前一直是孔淑雅让步,哄劝,努力顾及家中内务。
可今天,她想到明天还等着她的大堆公务,再看眼前这无理取闹的丈夫,只觉得无比心累。
索性一次把话说清楚。
“当初明明是你让我务必做好这户部郎中,说什么做不好就休了我!”
“我听你的,竭尽全力在户部站稳脚跟,做好一个户部郎中!如今,我一时公务繁忙,没顾上家里,你便怪上我了,还要用妾室主持中馈来羞辱我!”
“这日子,过得真是没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丈夫明明也身居枢要,知道朝中事务有多繁忙,多么关系重大,根本无法分心旁骛,为何在这关键时刻,还要如此苛责她。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在顾全家里,为何他还一点都不体谅她。
为人妻实在是太累了。
苏次辅,慧明将军她们,下了值若有空闲,会看书弹琴,会练剑骑马,也会三五成群约着去南都城寻访美食,找好看的首饰,有趣的玩意儿,甚至江上夜游,听曲喝酒取乐。
而她,稍微有些空闲,便要急匆匆赶回家中,过问府上诸多的人事物。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寻找乐趣与休息的时间。
但即使她如此努力,如此辛苦,她的丈夫依然不念她一丝好!
既如此,倒不如和离了一个人更自在。
反正她儿子允哥儿也大了,早就可以自己开府立足。
她自己有嫁妆,田地铺子院子一应俱全,做着户部郎中的官,可谓要权有权,要钱有钱。
她早已经不需要依附于丈夫活着。
若没有家累,不说过得多畅快风光,至少不会像如今这么多烦心事。
如此想着,竟觉得和离了真的很不错。
她的神情渐渐平和下来,语气也变得冷静:
“严庆之,你既对我如此不满,我也累了,咱们倒不如直接和离。”
“也免得弄出些宠妾灭妻的闹剧,弄得允哥儿面上无光,也让我们以后不好同朝相见。”
听到这话,严庆之顿时愣住了。
再看夫人由愤怒委屈转为平静的神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他脑海里下意识只浮现出几个字:
哀莫大于心死。
一个人由愤怒到突然平静,只能是心灰意冷。
天地良心,他就是拿妾室掌家的事情吓唬吓唬如今不顾家的夫人,她怎么就突然要和离了!
“不行!我不同意和离!”
他拉不下脸解释,只能立即强势地表态。
他堂堂二品大员,怎能被人和离!
而且,他夫人要家世有家世,要能力有能力,如今还是朝中的户部副官,他是疯了才与这样的妻子和离。
然而,孔淑雅却并没打算与他多说。
“如今户部公务繁忙,明日还要上朝,我没工夫与你掰扯,等衙门休沐了再说。”
说完,就再不留恋地去了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