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水岭容家十几年前带回来的那个标致媳妇儿,前儿死了!”
“死就死了吧,挖坑一埋的事,噢,我记得她男人容树早死了吧,这得合葬吧!!
“谁说不是呢,她儿子也是孝顺的,听说卖了田地与她办丧事,棺木寿衣都是好的,光寿被听说就有好几床,还扎了许多牛马车轿,把个院子堆的满满当当!”
“这可真能败活钱,日子不过了啊!”
“人家是读书人,抄一两本书,就能卖许多钱,哪里像咱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忙活一年,也填不饱肚子!”
“行了吧,若抄书真这么来钱,薛秀才活着时也发财了,容家那小子也不会卖田给他老娘办丧事了!”
“……………!”
午后时分,薛黄英收拾好家里,端着衣裳来河边洗衣时,正看到这些妇人们蹲在河边,边捶打衣裳,边大声扯闲篇。
她眉毛一挑,倒也不生气,比起被别人猜测家里银钱丰足,她宁愿当个众人眼中的穷鬼!
“呀,英娘过来洗衣了呀!”
妇人们挤挤眼,示意都收着些,莫要再提薛秀才的名讳。
“英娘啊,听说你要招上门女婿,聘礼出到十两银子!”
“嗯,是十两银子,我爹生前喜欢爱读书的后生,想着聘礼出的多些,也能找个他喜欢的女婿!”
薛黄英并无寻常姑娘提起婚事的羞涩,冲众人一笑,落落大方道:“前儿托了王婆子帮忙寻摸,伯娘婶子们若有合适人选,尽可说与王婆子知道,由她老人家牵线相看!”
“咱家虽是招赘,三媒六聘的,一样不少,可不兴私底下带到我家,不然,我这棒槌,可是要把他打出去!”
说罢,薛黄英就一扬棒槌,往水里那么一挥,一条游到岸边的胖头鱼,瞬间被砸的翻了肚皮。
妇人们目瞪口呆,咽咽口水,讪笑道:“哪能呢,咱们都是知礼的人家,再干不出来这缺德事,把个汉子领到未婚的大姑娘家里!”
洗了衣裳,又打了条鱼,薛黄英心情颇好,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晾完衣裳,离晚饭时辰尚早,院里收拾整齐,鸡在划出的地片上认真啄食,猪崽也在拱一早打回的青草。
刚下过雨,后院的菜地也不缺水,百无聊赖的薛黄英盯着盆里的那条胖头鱼,琢磨着晚间要么做个鱼头炖豆腐。
想到就干,取下挂在墙上的遮水裙,往腰间一系,再把刀一磨,一手按鱼,一手持着刀把翻转刀背,开始刮鳞剖腹。
鱼很快收拾清洗干净,鱼鳞内脏也没舍得丢,和着洗鱼的污水,一起倒进院外的粪池里。
回屋解下遮水裙,从炕柜里摸出几枚铜板,顺手从楔在墙上木桩上取下个小篮子,又装了只碗,便往村头豆腐张家行去。
豆腐做起来麻烦费事,村里谁想吃豆腐,多是来村头买上两块,有时附近村子的村民也会装些豆子,或者揣着铜钱过来了买换。
撑船打铁卖豆腐,人生三样苦活路,做豆腐虽然辛苦,到底还是有利可赚,因此豆腐张每日里都会做上一两板豆腐。
村子里谁家也不会日日买换豆腐,没那个家底造,这个时辰去,薛黄英也不担心买不到。
豆腐张家在村头,又邻路口,他便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支了个摊,村里人闲暇饭点时,也多爱在那里东家长西家短的闲磕牙。
豆腐张做着附近村子的生意,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别人唠的八卦长短,他家人从不掺和,有时说话的人抬杠说急眼了,反而从中拉架劝解,因此,在村里人缘颇是不错。
薛黄英披着橘橙的落日余晖,拎着个小篮子,脚步轻快,穿过竹林,又转一道弯,远远就看到槐树下乌泱泱的人。
“英娘,买豆腐呐!”
见薛黄英走过来,原本比手画脚,喧哗交谈的村人们也渐渐消声,投过来的目光虽然极力掩饰,眼神中隐藏的好奇和窥探仍旧让薛黄英有些不适。
“大娘,给我装两块嫩嫩的水豆腐!”
“哎,可是不巧,嫩豆腐一早都卖完了!”
“那给我一块老豆腐!”薛黄英眼睛瞄向泛黄麻布下的木板,老豆腐虽没那么细滑,胜在结实,切厚片两面煎的金黄,煮鱼汤那叫一个浓白吸味。
唯一的短处,大概就是费油了。
“老豆腐也没了!”许氏一把掀开干燥的泛黄麻布,底下空空:“我这是晾豆腐板和豆腐布呢,入口的吃食,咱家的这些家伙什日日都要清洗,干净的很。”
“这样啊,不知还有什么!”难道今儿注定吃不到鱼头炖豆腐了,这条鱼打的巧,她还以为是好事将来的预兆呢。
难不成她的婚事会有波折!
薛黄英蹙着眉头,盯着铺板上的豆腐板和豆腐布出神。
“哎,英娘啊,这可怨不得你大娘,水岭那边过来人,一早就把豆腐都包圆了,今儿他家请了阴阳先生看风水点冥穴,怕是请了抬棺的汉子吃豆腐饭呢!”说话的妇人声音扬高,满是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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