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公主既没有惩罚李二,也没有走开,而是直接入座了。
“听闻,这位刘娘子颇有才名。在东宫任职女官,也是让人交口称誉。如今又成了赵郡李氏未过门的新妇,本宫身为太子的姑母,不知受不受得起刘娘子的服侍?”
刘绰心内狂翻白眼,“啊,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让我都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老娘今天在休假!这个晋阳公主是代宗的第十三个女儿,当今天子的妹妹。虽然年纪比太子殿下要小,但辈分摆在那里。于公,公主是君,我们都是臣子;于私,她是长辈,晚辈倒个酒添个茶的,也没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让我服侍一回,就能怎么着我了似的。我又不会少块肉?不就是一个有公主病的真公主么?好哄!”
李二刚要说话,刘绰按了他的胳膊一下,起身笑着道:“公主殿下过誉了,臣虽在东宫任职,但自知才疏学浅,不敢当如此赞誉,所作所为皆是本分而已。殿下地位尊崇,受得起任何人的服侍。”
晋阳公主挑眉道:“哦?你是说本宫以势压人?”
刘绰赶紧否认,“微臣不敢。殿下国色天姿,雍容华贵,令人望之便心生亲近之意,能够服侍殿下是臣的荣幸。”她看了看晋阳公主身边的女史赞道,“臣是觉得,能服侍在您身侧的,必定都是万里挑一出类拔萃之人,这才不敢专美于前。不知殿下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便是。”
晋阳公主脸色缓和了不少,“看来也不是个不懂事的。你与裕哥儿这婚事,着实不般配。你若真是个安守本分的,便将这门亲事退了,换个与你家门户相当的婚配。”
刘绰笑着道:“殿下是要我退婚?”
晋阳公主道:“怎么,你不愿意?退婚对李刘两家都是好事。长安城里有比你更适合裕哥儿的女娘。”
李二握拳。
刘谦心道,比如说,你家的闻喜县主?
“微臣不愿意!”刘绰道。
“你说什么?”晋阳公主盯着刘绰道,“你虽有些才名,但家世与裕哥儿相差甚远。赵郡李氏累世公卿,他的婚事关系重大。你若执意不肯退婚,恐将自陷困境,连累家族。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
刘谦有些肝颤,这威胁的意味也太明显了。妹子,不行咱就换个郎君吧,你看这一遭遭的,何苦来哉?
刘绰深深一礼,语气十分恭敬地道:“殿下教诲的是,刘绰铭记于心。但还请殿下恕臣不能从命之罪!”她不要脸地将脑子里能想到的所有赞美男女相爱的词一气儿全说了出来,“一来,我与台郎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早已情比金坚,海誓山盟,至死不渝,难舍难分了。二来,太子殿下和广陵王殿下在得知我与台郎的婚约时,都说我们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想来,有了太子殿下的肯定与祝福,我与台郎必能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三来,我们的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微臣实在不敢忤逆长辈,轻言退婚一事。”
“你...你这是在拿太子来压本宫?好大的胆子!”晋阳公主怒道。
李二听了刘绰这番脸皮极厚的甜言蜜语后,不由瞪大了眼睛。她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他面色微红,嘴角含笑,牵起刘绰的手道:“公主殿下,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是我对绰绰情有独钟,也是我李氏去彭城向刘氏提的亲。何来刘氏高攀一说?”
晋阳公主见李二如此维护刘绰,虽有些生气,但考虑到闻喜县主,还是耐着性子道:“台郎,你还年轻,不知道婚姻之事对你未来仕途的影响,过几年再后悔可就晚了。”
刘绰心道,这话说的,娶个公主县主什么的,仕途不是更受影响?难道唐代驸马可以做大官?那就是我孤陋寡闻了!
李二道:“公主殿下,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个什么样的妻子。大丈夫立于世间,若要博取仕途功名,靠的是自己的才干,又岂会是妻族的帮扶?君子当先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若是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做主,连心爱的女子都无法守护,还谈什么建功立业,仕途功名?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不改初心,与绰绰共同面对,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刘绰适时地做出了一副欣赏赞叹的表情,再次深情款款地表白,“台郎,你不愧是我看中的男子!”
一旁的刘谦被秀得目瞪口呆:我果然还是不该跟着来,好一对贼夫妻,这酸话你们是真说得出口啊!
晋阳公主不是不知道,她堂堂一国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非得棒打鸳鸯,逼着人家小情侣退婚,太过有失身份。可不论是她亲临广陵王府还是把刘绰召到公主府,要她退婚,都太过引人注目了。屈尊降贵到刘宅去,那更是不妥。
今日好不容易在西市遇到刘绰,实在是难得的机会。她拼着脸面不要,本以为能以公主的威势吓唬住刘绰,让李二看清楚这小门户出身女娘的真实面目。没想到,倒让刘绰得着机会一番剖白,弄得二人更加浓情蜜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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