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修祠堂、重订族谱,算是近些年来老家的大事儿。
十里八乡的族人们纷纷归来,招呼多年未见的亲朋,原本略显荒凉的村子也变得气派起来。
虽然都是亲戚,但穷富不等,有衣衫褴褛的佃户,也有凸着大肚子的地主。
周老爹在城里做事,一家三口体面光鲜,也被列入有出息的体面人物。
三叔公从城里回来后,逢人就说三娃子混得不错。
再加上这段时间,周老爹四处摆放亲戚,送的都是最实在的粮食、布匹和麻油。
也就是乡里人没文化,不然早就给他一个乐善好施的名号了。
出手阔绰带来的最大改变就是,周游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周公子了。
原本村里按辈分,他算是小辈,连光屁股、挂鼻涕的小孩都被他大三辈。
现如今也没人叫他‘族孙’了,反而客客气气的一声‘周公子’。
有钱真好,亲戚都变得热情多了。
周游也借口体验野外风光,经常独自在外一待就是大半天。
起初爹娘还比较担心,后来就渐渐习惯了,反正是老家,周围都是熟人,丢不了。
乡下环境好,对身体恢复大有裨益,让孩子走走也好。
估摸着再过几日,可以顺理成章消失一段时间了。
周游偶尔也掏出树瘤,细看上面的纹理,尝试着用纸墨拓印下来。
树瘤表面不规则,和石碑、铜钟都不一样,难度很高。
失败了几十次,报废了几百张好纸才成功了。
还愿树瘤上的印痕,应该是某个带着弧形的硬物冲撞,周围呈圆形边缘。
中心的位置有6個完好的篆文,边缘一圈的8个字体大都残缺不全,共有14个篆文。
周游刚听了天人九鼎的传说,却也没有异想天开,认为树瘤的篆文印痕来自那传说中的宝物。
在他想来,这些篆文的来源,应该是和庙中得到的铜钟一类的金器。
值得一提,这些篆文都比较古老晦涩,至今还没有解读开。
周游用尽所学,略微了解笔划最少的一枚,应该是描述聚会的场景。
古代的文字言简意赅,一个字的信息含量,等同于如今的词组,甚至是完整的句子,稍微有些偏差,含义就会谬之千里。
周游也无法确定,唯有藏好树瘤和拓本,留待日久慢慢研究。
此为干娘的馈赠,冥冥中肯定有某种用意。
终于到了族里聚会的那天。
各家分支的族人们,齐齐聚在祠堂里,老少皆有。
周游跟着老爹走进祠堂大门,发现门槛的木头修朽坏了,砖瓦都被侵蚀的坑坑洼洼。
祠堂门口竖着的石碑早已模糊不清,记载当年盖这座祠堂的出资人、过程和日期。
周游撇了撇嘴,用料、笔工和篆刻手法,均不值一提。
祠堂主体透着一股沧桑气息,在岁月侵蚀下越发老迈,的确需要翻新重建。
从古至今,基建工程都是耗费钱粮的大头,举族之力方能办成。
“都来了,安静一下,咱们商量正事儿。”
族里资历最老的是太公,比周游高了7个辈分,掰着手指头都数不清二者的关系。
他胡子眉毛雪白,皮肤松弛布满老人斑,被人搀扶着入座,屁股一粘座椅就开始打盹儿。
“呼噜呼噜,呼噜噜!”
旁边几个中年人颇为尴尬,等了一会儿叫醒太公。
“哦,来了这么多人,谈正事儿,正事儿是什么呢?”
太公嘴里咕哝了许久,“哦,我想起来了,修祠堂,大家都议一议,怎么修?”
“自然是要重建,修得更加气派,家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我已经请了附近最有学问的吴夫子,为咱们写碑文,抄录族谱。”
一个富态的中年在众人目光中口若悬河,光这份气场就不是一般庄稼人。
“这是谁呀?”
周老爹低声回答,“按辈分你该叫他五伯,家有良田100亩、水井3个、耕牛7头,还有5、6个壮年儿子帮忙。”
明白了,典型的地主豪强,有地有田有青壮,难怪族人们都恭敬听他说话。
五伯名叫周来喜,是本次基建项目的主事人,简单汇报了大致的项目进度。
以他的身份,无需对其他主族人交代,这次当众讲出,汇报的对象是太公。
太公边听边打瞌睡,实在是撑不住了,听到最后摆摆手,“都交给你去办。”
这句话对族人来说无异于圣旨。
周来喜叫人把太公请到后堂休息,开始摊派本次的资金。
族人们有穷有富,家庭情况不同,也不强求必须出多少,全凭一份心意。
有铜钱50个的,也有碎银几两的,也有献出金牙、银簪的,甚至还有人把自家的母鸡、猪崽抱过来了。
周围都掏了一圈,总共加起来也不到20两银子。
周老爹胸有成竹,轮到他时竖起巴掌,比划个正反两面,“我出100两。”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声,100两,三娃子在外面发大财了。
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