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稳定下来的沈愈,抬手擦掉糊了一脸的泪水和鼻涕,抬头看了眼外面已逐逐渐西沉的太阳,嘱咐道:“你再仔细的找,若有意外亡故的人,都叫人去看看,说不准就遇到合适的了。”
“好!”
“还有野狐,我再发一份样本过来,这个也是急需配型的。”野狐的心脏,依照目前的病变程度和恶化速度,换心脏几乎是唯一能走的活路了。
“好,我会尽全力去找。”
不论是野狐还是林雨泽,对安德森来说,都算是陌生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谊。
甚至,这些人的存在,对安德森来说,很多时候都能算得上是多余。
他们的存在,夺走了自家亲亲小可爱太多的注意力;也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沈愈才不愿意跟自己来D国生活的。
但是,华国有句老话,叫做“夫唱夫随”,向来钟爱华国文化的安德森,也很喜欢这个成语。
沈愈既然重视这些人,为了能让沈愈开心,安德森并不介意费心帮他们找寻可以配型的心脏。
只不过……
在暗夜之王褚家还在,付坚一手把控着洪都拉斯底下人口贩卖组织,人体器官随意流通在地下黑市流通时,只要有足够多的钱,想要找到一个配型的心脏,是在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即便是没有配型合适的意外死亡人员,只要钱足够了,配型合适的那个人,也可以随时死在一场意外中。
但现在嘛……也不知道,心志坚定、出手强势的褚三爷,在知道自己的爱人需要一颗健康的心脏救命时,会不会后悔曾经所坚持的那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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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沈愈心情沉重的往野狐所在的病房走去。
这世间,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即便是在钱、权的加持下,也依旧束手无策。
比如寿命,比如死亡,比如……眼下野狐的病情!
安静的病房内,一直以来,都是你追我逃、你进我退的二人,此刻却相处的极为融洽,连流通的空气,似乎都泛着温馨的味道。
慕容景将手中的苹果削皮,切成小块后,用牙签插着递到野狐嘴边,“是你最喜欢的红富士,我尝过了,挺甜的。”
野狐张嘴吃掉苹果,温柔的眼神落在慕容景憔悴的脸上,“你昨晚几乎没睡,黑眼圈都出来了。这床挺大的,你上来睡会儿吧。”
慕容景看着野狐眼里的殷切期盼,又看了眼对方掀开的被子,将果盘放在桌面上。
脱鞋,上床,刚躺进野狐掀开的被子里,下一秒便被拥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两人面对面,呼吸间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野狐大手抚上慕容景的面颊,眼中深情流露,而后又慢慢转为愧疚和失落。
身体上的病痛,总是能激发人心灵上的脆弱感,一些平常深埋在心底、轻易不与人说的话,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生出倾诉的心来。
“原想一辈子都缠着你、跟着你的,我也以为我可以永远赖在你身边,不论是何种身份。”
“我实在是太贪恋你身上的温暖了,就像是……下雨天的时候,睡在温暖又柔软的被窝里。我想无限制的靠近你、亲近你,迫切的想让你也温暖我。”
“我想让这份温暖,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
相比于四狐和熊武他们,慕容景是褚庭风那些如狼似虎的下属中,手段最温和的一个了。
相比于其他人的各有心伤,慕容景的幼年和少年时期,都有父母的庇护,是在温暖和快乐中度过的。
用沈愈的话说,就是慕容景身上,有“太阳”的味道,也有“家人”的味道。
慕容景看着野狐短短数日便快速消瘦的脸,和盛满了悲伤的眸子,只觉心头堵得厉害。
人都有虐根性,对眼前习以为常的人和物,总觉得对方永远都不会离开、会始终在那个地方,哪天想要了,便只需伸伸手,就能轻松拿过来。
便是世事通达的慕容景,对此也不例外。
此前只记挂着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想着不能断了父亲想让慕容家的血脉永远传下去的遗愿,面对野狐浓烈的爱意,便一心只想着逃避。
可现在……慕容景才惊觉,这个人也是肉体凡胎,他会死、会受伤,平常人会经历的生老病死,他也逃不过去。
野狐他,也不会永远都等在远处的。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此后便尽数归于尘土,生前的痕迹,也会以极快的速度消散于世间。
至两三代过后,便鲜少有人知道,在这世间,曾经来过那样一个人。
血脉传承,说到底也不过是历史长河里最不起眼的沧海一粟,实在算不得大事。
至少,和眼前人相比,算不上大事。
慕容景手掌紧贴在野狐后脑勺上,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之后,第一次主动吻上野狐略微苍白的唇。
慕容景,你早该想清楚了的……
野狐感受到唇上的柔软,下意识瞪大了眼睛,但怔愣也只是在一瞬间,很快便反应过来,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若是在以前,这送到嘴边的肥肉,野狐定然会狠狠的饱餐一顿的。
但奈何现在身体不允许,只是最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