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璐璐和年长的同事林茂芝在酒店空荡荡的员工餐厅里共进午餐,无意间谈论起终生大事,深谙人情世故的林主管低声浅笑道:
“方母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女人,旧上海资本家的孙辈小姐,要她亲自来向你赔礼道歉,然后安排你们的婚事,恐怕不可能!”
璐璐骄傲倔强的撇撇嘴说:“那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进他方家的门!这辈子或许我没有别的大本事,但这一身做人的傲骨可是长的齐齐整整,敲起来铮铮的响啊!”
林主管徐徐的喝了一口鲜美的热汤,咂咂嘴巴说:“方总自身的条件难得,对你也实在真心,我劝你还是别和他妈置气了,坏了你俩的好事不值当。”
“呵呵!撇开他妈的态度不管,你问他肯去民政局领证吗?方家是什么样的家风,我还不知道?儿女婚事从来都不是儿女自己的事,而是家长同意首肯才算数的。”
“唉!”林茂芝深深叹息,“你就这样和他们家人耗下去,他们耗的起,你可耗不起呀!方总这样的条件,事业有成还一表人才,到了八十岁他照样抢手,你就不同了。”
“反正我跟他已经耗了这些年,这辈子算是毁在他的手里了,事到如今,难道我还能另嫁他人吗?所以爱咋咋地吧!”韩璐璐神色坚毅的低声说着,大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气概。
她们亲密的并肩走回财务室继续工作的途中,韩璐璐在铺着柔软地毯的过道里意外的接到同学的电话,惊喜的轻声叫嚷道:
“你换号码啦?……我大概五点就下班,好的,我等你!”
方文山从安盛酒店迎回韩璐璐又给她买车后,就不再那么殷勤的每天开车来接她下班回家,但他也十分庆幸那天心血来潮的跑过来,因此撞见了久违的朱宇鹏和韩璐璐在一楼清吧的秘密幽会。
当他放缓脚步的走近大厅里亲密闲话的二人时,他们同时瞥见他而暂停了热烈的交谈,韩璐璐有些错愕的自头顶吊灯的柔和明媚的光影里站起身来,顾虑重重的望了望周围或熟悉或陌生的酒店同事,期期艾艾道:
“你——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我在这里呢?”
“哦,我问过林主管。”方文山冷淡的说着,慢悠悠的转到他们的面前落座,一边对朱宇鹏笑道:“你们真是好雅兴啊!我的到来不会打扰你们吧?”
朱宇鹏黑着脸镇定自若的回答道:“不会的,我们在谈我来这里度假,有些什么好吃的和好玩的地方。方总是土生土长的地地道道的西川人,应该比谁都了解本地的风土人情,不妨仔细的给我介绍一下吧!”
“你来度假?”方文山惊讶的目瞪口呆,“你们公司的待遇这么好吗?年中放你们的大假。”
韩璐璐从旁解释的笑道:“他是学校的老师,现在孩子们不是放暑假了吗?”
“哦!”文山恍然大悟,但又迷惑不解:“你们不是同班同学吗?上海财经大学并非师范院校,培养的并不是专业教师啊!”
“毕业后,我自学自考的教师资格证。”朱宇鹏平静的回答他。
“那么,现在哪里高就呢?”
朱宇鹏有些羞愧的沉默片刻,鼓起勇气来低声说:“就在我妈教书的那所小学校里,当时正好有个编制岗位招聘,机会难得,我就报考了。”
“可惜了,大材小用!”方文山由衷的深深叹息着,转而又道:“不过教师的社会地位很高,向来受人尊敬;工资收入也很稳定,别的不敢奢望,过点平淡生活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谢谢你的赞美!方总,”朱宇鹏不卑不亢的说,“我那点可怜的工资在你的眼里,简直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单凭这点来说,你我似乎并非同一阶层的人,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同时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和机会;换句话说,物质的贫瘠或富足并不绝对的影响人的精神层面,人并非拥有的越多,幸福感就越强烈。”
“或许吧!”方文山感到他的口才不错,说出来的话无可辩驳。于是继续闲扯道:“你爸妈都是光荣的人民教师吗?”
朱宇鹏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忧郁的阴云,低声说:“我的记忆里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哦,实在对不起!”方文山扬了扬眉毛抱歉的说,念头忽然滑过身旁韩璐璐的身世:“也是车祸身亡吗?”
朱宇鹏在璐璐热切关注的目光里滞缓的摇头道:“不,是生病。”
“你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呢?”方文山契而不舍的继续追问。
“我是独生子呢!也幸亏我是独生子,否则我妈独自拉扯几个孩子长大,该累死了!”
方文山还要说什么,冷不防韩璐璐在桌子底下轻轻踩他一脚,娇嗔道:“你干嘛?派出所查户口吗?人家初来乍到,凳子还没坐热,就被你这样刨根问底,你也太没礼貌了吧!”
“没事,方总这是关心我呢!”朱宇鹏冷淡的微笑着替他解围,“如今像他这样关心我的人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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