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色笼纱,菩然推开窗,双臂交叠搭在窗台,清亮眼瞳漫漫望向天际,星光倾泻一地银霜。
白日李老的话在脑袋里打转,这一刻她需要想明白一个问题,做还是不做,符文石找还是不找。
她站在这根细如蛛丝高悬峭壁,又通往晦暗深渊的线上,正细细思考谨慎选择。
是返回安全的崖头,还是前行通向危险的深渊。
她伸手,望向自己的掌心。
你是怎么想的呢?
会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菩然用手指戳了戳自己温热柔软的掌心。
又摸摸胸口鲜活跳动的心脏。
她弯了弯眼睛。
哪怕是为了感谢这具身体托起收纳她的灵魂,她觉得自己也是有一份义务去找寻真相。
“就当做是大冒险了。”
她舒展筋骨伸个懒腰。
“好像也挺有意思的,那咱们就一起去找吧。”
没人回应她,原主的最后一缕执念早在她去往娘亲墓前叩首时,就安心的消散了。
确定了未来要去做什么,她也不用对月孤望了,正高高兴兴准备关窗睡觉,哪知道就那么巧,一抬眼视线和窗外的金瞳对上。
菩然关窗的手即刻止住,她诧异:“仙家?”
这么晚不睡觉来我院子,不太好吧。
但凡这张脸再丑点,我这拳头就要挥出去了。
男人的银色长发被黑色丝带拢扎在右胸前,少了白日的几分冷清,反倒是柔了脸部棱角,多了温婉的味道。
月色清辉下,他与菩然静默相望。
许久,才听得对方问:
“今日李老说的考核,你是如何想的?”
他倒直白,开门见山。
“没什么想法,该吃吃该喝喝该找找该睡睡。”
菩然的手撑在窗台,身子正准备轻快跃起。
傲慢被她的回答搞得无奈,可到了嗓子眼的话头又被他紧急咽了回去,斥责:“回去。”
正在翻窗要出来和仙家面对面交谈的菩然:“……”
瞧见那张不高兴冷下来的脸,傲慢心就累,稍微柔和语气补了句:“走门。”
菩然没感情的“哦”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从窗台下来,推门走了出去。
纤小的少女没打顿,一个旋身飞上屋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这聊,风景好。”
男人仰着张脸望她,掩于袖中的手,拇指和食指慢慢摩挲,这是傲慢心情极度复杂的表现。
这丫头太没规矩了,他真不愿去想,入宫后他得替她收拾多少烂摊子。
久久未见他反应,菩然疑惑:“怎么不上来?莫不是轻功不好?早说啊,我抱你上来……”
她这话真真是惊的傲慢心底打颤,为了杜绝她再说些他不想听的话,定远侯大人还是爬屋顶了。
“你该学学礼仪,气焰弱些,文淑安静些,不然扮作公主不是一眼便露馅了?”
他坐在她的身旁,中间隔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宽松铺展开的衣角也未曾有丁点交叠。
“是该学,但我不想。”
我劝你不要为难一块石头。
“师父说了我是进去享福的,不享福我不干。”
傲慢:“……”
骗你的你也信?
男人失语,却又升起无奈的迁就,缓了缓,道:“公主文静怯弱,你要替她便要学得几分像她。”
菩然更不理解了:“替换前一夜演场戏,对外宣称小公主不慎滑倒摔到脑袋,醒来失去记忆性情大变,这不就好了?”
失去记忆:别探我真假,谁问话我都一问三不知。
性情大变:别来我这找茬,不然小心我的小皮鞭。
傲慢:“……妙。”
本来他还想着怎么给菩然包装,要学习各种礼仪,记住各种秘事,工程量大到令他心累难以入睡,这才来找她商量明天开始加紧训练的事,哪知道人家三两句就给出解决方法了。
一时间傲慢坐在屋顶吹冷风,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是半晌。
傲慢:“你……”
菩然:“我困了,咱们下去吧,我要睡觉。”
话再次被堵到嗓子眼,傲慢抬头看看天幕皎洁的月亮,又侧头看看少女白净的脸颊。
你是对浪漫过敏吗?
花前月下,美景当前,带我来屋顶聊两句就腻了?
我这张脸真没吸引力了?
在他自我怀疑间眼帘已经映入翩飞的衣袂,菩然跃下,随后双腿一软,裙摆像朵落地的花,整个人矮一截瘫倒地面。
傲慢:“?”
你又怎么了?
他飞身而下,站在菩然面前无奈的瞧她。
菩然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傲慢只得自己猜:“腿麻了?”
她坐那好小一团,一动不动。
没否认,在傲慢眼里便成了一种默认。
他微不可闻的于唇齿间叹出无奈气音,眼尾勾上溺意,声线犹如雪后初晴融化的潺潺冰水,清凌凌的:“起来。”
总是掩于宽大袖袍下的手伸了出来。
指节修长,肤色冷白,漂亮的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