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眼中流露出几分错愕的恍然。
是了。
一定是她。
想起这些日子去侯府总是见不着人,他还以为菩然离开了,却没想人家进宫当了公主。
现在太子问他是否愿意留在公主身边,宋昭破天荒的生出几分犹豫。
说实话,他是想留下的,可选择留下是种莫大的态度转变,以宋昭的经历来说是不可能做出这种选择的。
并且选择留下也会令太子起疑,恐怕要怀疑上菩然,少年细眉紧拧,陷入天人交战的苦恼中。
指骨叩击桌面,敲出催促思考的音符,谢谨言虽然在笑,目光却有种昏暗潮湿的阴冷感。
“妹妹。”
菩然撩起眼皮:“怎么?”
男人举杯:“我想了想,还是不要让他留下的好。”
杯中盛着醇香茶水,澄澈的茶液晃起一圈涟漪。
两人杯盏碰撞,发出清脆一声响,在这宁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悦耳。
菩然抿口茶,等着他的后半句话。
“因为妹妹身边人多了,要是忘了哥哥,我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将宋昭拉来询问他的意见,又完全不让他作答。
谢谨言掐断一切可能会从宋昭心中漫起的星火,掐断这个妹妹想要得到一切的如意。
宋昭暗自捏紧拳头,手背青筋狰狞吓人。
权贵下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但往日再怎么没面子菩然也不在,现在知道被她看着,他只觉得双颊燥热,更加难以抬头。
自尊心一下啪嚓粉碎,他甚至觉得以往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都没此刻的情境来的困窘火辣。
菩然哪知道他心里这些小道道啊,她正和谢谨言交锋,唇一扬:“都听哥哥的。”
这一刻她又乖巧的让谢谨言心生警惕。
对上少年怔愣的眼眸,她抬步走进里屋,从抽屉里取出一本诗书,递给宋昭。
“回去后帮我交给侯爷。”
她的表情没有多少波澜,一如宋昭印象中的模样,语间带有叮嘱:“要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了。”
接过诗书的手有些颤抖,宋昭心里被掐灭的火苗又有燎原之势。
谢谨言也不悦的眯起眼,阴沉的盯住菩然。
菩然此举的意思便是让宋昭去侯府避上几日,进了侯府就是定远侯护着,谢谨言可不好去那里拿人,免了宋昭的一顿皮肉之苦。
宋昭清楚,谢谨言也清楚。
所以当即一个虽然受挫,但心里却泛起隐秘的甜蜜欢喜。
一个面上占了上风,可私下里却有种败者的愠怒。
宋昭这一刻好像真的变成阳光开朗大男孩,眼角眉梢折损俊美的阴郁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月色般的清辉柔和。
他努力板起脸,用以往对待公主的态度去对待她,但还是被谢谨言发觉到了端倪。
这小子分明已经乐开花,还偏要装作冷淡的模样。
啧。
谢谨言不爽。
宋昭宝贝的把诗书收好,礼数周全的退下了。
走前似乎还想再回眸看一眼菩然,又硬生生止住。
谢谨言想挖苦几句,菩然已经挥手撵客:“我要沐浴了,皇兄明日再来吧。”
哥、哥哥、皇兄,从这三者称呼之间的转变,谢谨言也摸索到菩然情绪的变化,他遥遥远眺,透过敞开的门看向朦胧夜色,不清楚在想什么,只是应下:“好。”
起身间衣料发出细微的摩挲声,谢谨言嗓音温柔:“今日舟车劳顿,妹妹好好休息。”
菩然趴在桌面手指弹着杯壁,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在望向谢谨言时还是露出一抹柔软的笑意:“哥哥也是,如果夜里还能梦到我,那就更好了。”
突如其来打破所有界限,过分亲昵的话语惹得谢谨言一时发懵,耳尖也莫名有点发热。
但很快他就知晓菩然的意思。
谢谨言没再说什么,唇线抿紧的走了,春桃即刻来伺候菩然沐浴。
她舒舒服服趴在浴桶,双手美滋滋的抱着酸梅汁,时不时嘬上一口,幸福的脑袋旁都快飘小花花了。
豪华浴桶。
喜欢!
奢侈生活。
好爱!
春桃双眼亮晶晶,满是期待:“大师,今夜要和奴婢说哪部佛经呢?”
菩然转个身,改趴为靠,她后仰着脑袋,一双乌亮的眼睛澄澈无垢的看向春桃。
“今晚不说了。”
“啊?”
“洗完我去睡觉。”
春桃笑:“嗯!那奴婢守着大师。”
菩然探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今夜小心,太子会来。”
春桃一愣。
“他来半刻钟后若还没出来,你便进来找我。”
菩然勾勾手,春桃会意的凑近,仔细听她交代。
小桃子表情紧张又严肃:“太子会揭发你吗?”
菩然鞠起一捧水,往上一洒,水珠淅淅沥沥从空中跌落,有几滴打湿她的长睫,令她眸色朦胧晦暗几分。
“他不会。”
……
夜深了,床幔搭落,屋内灯火跳跃,少女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