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夫人一连串的追问,菩然还没答话,倒是一旁的林南熙忍不住了。
他万分克制的低声唤道:“母亲!”
还是泄露稍许的急促和愠怒。
“不要再惦记他了,日后我们三人重新开始生活,我会照顾好你和蓓蓓的。”
林夫人被他搞得一愣,有点回不过神。
“三人?我们一大家子少谁也不可以啊,怎的,可是和你父亲闹脾气了?说出来,母亲为你做主。”
“母亲!你知道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正是父亲耍的诡计!”
“熙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夫君是为了我一直奔波到现在,要不是他,早些年我便死了。”
合着这事猫腻不少呢。
看林夫人一脸怅然哀思忆往昔的模样,菩然和嫉妒忽然起了精神,吃瓜属性“嘭”的点亮。
菩然稍稍坐直身子,交叠在膝头的手指打着节拍:“林夫人,我们已经知晓你来自密疆,你没什么可瞒的,趁着这个机会把往事说清吧。”
嫉妒伫立如青松,手臂宽松的搭在菩然身后的椅背,温和有礼:“这里有不少人对林兄怨气颇大,你又是如何看待林兄的呢?”
林夫人捏紧手帕,忽然长叹一声,保养得当的细白眼尾显出几分老态。
“我来自密疆,夫君是密宗人,小时我们便认识,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我的身份稍有特殊,自小族人对我寄予众望,准备在我及笄时将我扔进毒池,经历磨炼成为引领密疆的下一任首领。”
“可我怕……胆子又小,身子骨也差,进了毒池定然是活不过两日。”
她缓缓闭目,眼角有了晶莹的湿润。
“被扔进毒池的第一天,数不清的毒虫将我淹没,它们的口器刺破我的肌肤,毒素蔓延我的全身,我要死了,我不堪折磨,我好怕,我哭了一整天。”
“夜里,夫君来了,他引开守卫把支离破碎的我从池子里抱了出来,可我们很快被发现。”
“犹记那日夜色浓郁,缀着薄薄白雾,看不清前方小路,他却小心翼翼犹抱珍宝,带我躲避追杀,坚定无畏的一直向前狂奔。”
妇人抿唇一笑,捻着手绢擦去滑落的泪水。
“我们真的活了下来,我还记得逃亡成功的那一刻,他抱着我哭的像个孩子。”
“我骂他傻,是个没脑的,好端端的干什么要往里面搭条命,他当时哭的泪涕横流,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他说,没有你我绝不独活。”
很没新意的一句话,但又比任何情话都动听。
林夫人爱上了他,一发不可收拾的轰烈坠入爱河。
二人喜结连理,没多久生下了林南熙。
可林夫人的身子愈发孱弱,卧床不起。
说来还是当初扔进毒池的那一日被注入了太多杂乱古怪的毒素,导致她这身子坏了,寻了不知多少名医也治不好,没有办法,林老爷回了密疆。
跪在那群犹如睥睨家畜的高层面前,恳请他们赐予解药。
——犯下如此重罪,还有胆量回密疆。
有人怒极反笑,声如晨钟暮鼓震的人两耳翁鸣。
——解药可以给,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林文,你可要替我们用心办事。
林老爷没有丝毫抵抗的力量,只能卑贱到极点,屈躬卑膝却又心甘情愿。
因为解药拿到,至少这半年夫人可以平安度过。
对,解药是每半年给一次。
当服下解药时,尽管林老爷没说这药从何而来,身为密疆人的林夫人也顿时了然。
她没说什么,只是红着眼眶抱紧他。
一定很不容易吧,从那群怪物手里讨得解药。
——我这身子日后定是比你先走,我想再要个女儿,到时候儿女双全,你也不孤单。
——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夫人。
但蓓蓓还是出生了。
林夫人很宠爱两个孩子,但她不知,有了新计划的老怪物们看上了她的儿子林南熙。
——把他养成容器。
——是。
半年的解药又拿到了,林老爷欣喜若狂,丝毫不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对孩子来说有多残忍。
——你的女儿是个好苗子,来我密宗做傀儡吧。
——是。
密疆与密宗,本就亲如一家。
但他近些年不老实,总有“毒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般医师也能解决,所以想要带夫人逃离,彻底和密疆断开联系”的念头。
这点那些高层怎么会察觉不到,于是在他来领解药时做了手脚。
这次服下去林夫人倒没觉得身子难受,只是眼睛突然瞧不见了。
林老爷知道这是密疆给自己的教训,他抱紧自己的爱人呜咽道歉,林夫人心疼的轻拍他的后背。
——停手吧,有你、熙儿和蓓蓓在身边,我已经无憾了。
夫君,别再为我放弃尊严,低三下四去求那些人了。
我不需要解药,你们便是我最好的解药。
哪怕现在就要面临死亡,她也是满含幸福的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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