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曜觉得这位姐姐强得可怕。
她什么都会。
不管是精妙绝伦的剑术，还是统御天下的帝王之术，她全部精准拿捏。
两三句话直逼核心，见解就如利剑，毫不犹豫地切断社会腐臭的烂肉。
明曜越发喜欢她，不知不觉，整日的时间几乎都与她腻在一起。
流光汇聚，在菩然掌心化成一柄赤色阔剑，她舞剑，将招式细拆给明曜看。
男孩目露钦佩：“好厉害的剑招！”
她抿唇偷笑，厉害吧？
这就是未来你的招式啊。
我刚刚示范的都是我从你那学来的剑术。
菩然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想不想学啊，我教你。”
他眸光如炬，眼瞳热烈而明亮，一派坚定：“我学！”
其实是没用的。
学再多，在菩然离开时，时间会修正一切，他早晚会遗忘的。
明曜从没感觉这般快乐过，有人懂他，有人陪他，有人愿意耐着心教他。
渐渐的，他开始花心思给菩然准备小礼物，送出时还眼神飘忽，别过头看向别处。
喜欢……
可以永远留下吗？
这一日，他回来如往常同菩然唠嗑：“今天宫中来了位少年，名唤宗政衍，先生大才，看样子父皇有意封他做帝师。”
他见对面的少女一怔，张嘴说着什么，却是没有声音。
奇怪，唇语他也是会的，可是现在竟奇异地读不懂了。
菩然的话涉及未来会发生的惨剧，所以被时间抹去。
她叹口气，摸着他的脑袋：“没办法，未来只能靠你自己去扛了。”
明曜警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中的情绪沉沉坠入深渊，激不起一点声响，敏锐反问：“你要离开？”
“总会离开的，我无法控制，你看，我的身体是不是比以前更加透明了？”
“……”
“想见我的话，你便需要不停往前跑，跑过时间，去往未来，我们就能重逢了。”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眼尾也涂上胭脂色，嗓音沙哑：“你……你叫什么名字。”
菩然挑眉，揶揄道：“现在才想起来问？”
“你快说。”
“菩然。”
她抬手，金光流转，空中浮现“菩然”二字。
“我叫菩然。”
明曜反复呢喃，当日跑回房，急忙抽出密函一遍遍地写下她的名字。
菩然，菩然，菩然……
他不会忘记她的。
绝对不会。
夜色昏暗，小雨淅沥，闲敲棋子，棋局前两人正襟危坐，菩然正在教他如何从绝境中杀出来。
不曾想明曜抬眼一看，大惊失色，少女的身体逐渐透明，正在消失。
她笑着：“看样子时间到了，那么这盘棋你懂了吗？”
他听不进去，瞳孔中第一次被惊惧惶恐占据，发疯般前扑，伸长手臂要去抓紧她。
“哗啦”棋子落满地，他什么都没抓住。
时间修正。
明曜茫然，自己在做什么？
怎么会有泪水？
我又是在同谁下棋？
他记不清了，连着密函上写满的名字也被抹去了。
日子一成不变的过着，直到有一天，他将长剑取下，在腰间佩戴上了一柄赤色阔剑。
五个伙伴感到诧异：“大哥，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笨重又钝感十足的阔剑，你以前是看都不看一眼。
明曜垂眸，指腹轻轻摩挲剑柄，也是疑惑：“不清楚，只是突然就喜欢上了。”
倘若菩然还在，定会心神一震。
她曾同大师兄谈论过轩辕，又问他：好像没怎么见你用过阔剑之外的武器？
他回答的是：因为喜欢。
他只知道除了赤色阔剑，其他的他都不想要。
菩然，你知道吗？
时间的力量，因果的力量，故事不是由你开启，却是因你才能延续。
比如——
灵核闪烁，时间跳跃，等她的视野再次清晰，耳边传来的是两军交战的厮杀声。
她在战场。
血色湖泊，横尸遍野。
“大哥！你快走！快走啊！！！”
五个人，祝灵死了，齐家的姐弟也死了。
纪泽轩死了，只剩下祁文书。
少年大喊着，义无反顾冲向项戴骨佛珠的面具男人。
“噗嗤——”
傅沉一剑将他刺穿。
明曜睚眦欲裂，托着伤痕累累的躯体翻身上马，面具人持剑飞速追近。
须臾，菩然反应过来，这是玉鼎之战。
是青旋勾结碎空，故意给赤昭设下的陷阱。
尚且年少的明曜在这场战争中可谓是失去了一切。
“驾！”
额角的青筋暴戾吓人，明曜能感觉到，锋寒的剑尖越来越近，即将刺穿自己的胸膛。
“……”
傅沉陡然一凝，一股无形的力量滞缓他的动作，本该刺入的长剑慢了下来，他眼睁睁看着马背上的少年越来越远。
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