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喊你来干嘛吗?”
裴今安掀袍而坐,一边看着文书一边开口。
顾危点头,“知道。”
“先坐。”
裴今安抬手,示意顾危坐下。
顿了顿,又道:“和我一起看看文书,今天有点多。”
顾危乖乖的接过笔,陪着裴今安一起处理文书。
听着窗外初夏的蝉鸣,凉风吹过窗户,一时间,顾危有些恍惚,还以为回到了孩童时期。
那时的顾危,也是这样坐在外祖父对面,看他写文章,处理清河的政事。
时不时,外祖父会提点他几句,教他五经八略。
只不过那时的顾危还小,能越过窗户看见月亮,看见幽蓝的天幕,星河绵延在这片土地的上空。
而今的他,身高八尺,越过窗户,早已看不见星空。
只能看见一片被月色映照得宛若清水的地面。
裴今安心怀大志,雄韬伟略,清河被他治理的富庶祥和。
即便是最繁华的京都,都做不到没有吃不起饭的人。
而清河能做到。
即便是北江人民最困苦的时候,清河都宛如世外桃源。
顾危从小就仰慕他。
只是后来怕引起皇帝猜忌,顾危十几岁后,就很少来清河了。
因此,留在清河的,都是孩提时期的记忆。
“在想什么?”
裴今安敲了敲桌面。
顾危回神,“时瑾走神了,惭愧。在想孩童时的事情,那时的外祖父,在我眼里,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比父亲还魁梧。”
裴今安勾起唇角,眼眸一瞬间软下去。
他比划了一下。
“你那时候只有这么高,如今外祖父都要仰望你了。”
祖孙俩闲谈聊话,仿佛忘记了此次相聚的目的。
不止过了多久,裴今安眉头微皱,轻叹了一口气。
“时瑾,你太聪明。”
顾危眸色沉吟,没有回话。
裴今安:“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顾危抬眸,“嗯。”
裴今安:“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顾危灿然笑开,眉眼锐利,荡开一片云雾。
“需要问什么呢?不管什么结局,外祖父,我都是顾危,也只是顾危,世间万人,于我无枷锁。”
裴今安弯眸。
眼神颇为自豪。
这就是自己教养出的孩子。
坦荡而桀骜。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封信。
“你师父藏清给我写过一封信。他说你逆天改命,必有大劫,让我好好照看你,这是怎么回事?”
顾危眉梢微挑。
“外祖父,你如此敏锐,不应该也猜到了吗?”
裴今安皱眉。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藏清的卦象从未出错,你这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逼!”
顾危神色冷静,“我不惧!我武功卓绝,智谋无双,在北江拥兵百万,天下谁能伤我?”
“若是你最亲近的人呢!”裴今安拔高音量,“假如是谢菱呢!为了一个女人,你也值得!”
顾危眯眼,“怎么不值得?首先,这天下谁要害我,她都不可能害我。
其次,即便如此,那我顾危也心甘情愿为她死。
如果没有她,外祖父,你的外孙,你含辛茹苦培养长大的周王室继承人,如今还是个瘸子。
以后不要用阿菱来打比方,我会生气。”
裴今安一瞬间变了脸色。
他没想到顾危直接和他捅破了这层纸。
他手指苍白,连带着整封信都颤若蝶翼。
“你,就不好奇?”
顾危眉眼带着戾气。
“不好奇。外祖父,我不管你和那些家族有怎样的宏图大志,但我,只是顾危。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关于周王朝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想听。”
说完话。
顾危转身就想走。
裴今安无奈。
只是用谢菱来打个比方,竟把这小气鬼给弄生气了。
在顾危跨出门槛的一刹那。
裴今安下定决心般,“如果是你的身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