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钻探一公司,机关办公区。
某个挂着“综合办公室”牌子的红砖水泥房。
“呼~”
趴在办公桌上的杨默百无聊赖地吹着笔尖顶着自己叠出来的纸风车,仿佛在这个连吊扇都没有的破地方,眼前的四条小纸片能带来一丝凉爽似的。
啧啧……
真怀念后世有空调的日子!
说起来,齐鲁这鬼地方,没有空调,那是人待的地方么!
某個忽然变得娇气无比的重生者兴致缺缺地把纸风车取了下来,将它还原成半张写有《解读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总体方案》标题的齐鲁晚报报纸,小心翼翼地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然后无聊地练起了钢笔字。
………………
“喂,杨默,你说……公司把我们招进来,究竟图什么?”
似乎有些受不了办公室里沉闷无比的氛围,跟杨默对桌而坐的眼镜男摆脱了死狗状态,小声问道。
看着这货一脸的无聊与郁闷,杨默理解地笑了笑。
事实上,在这个年代,不管是谁,大学毕业后被丢到一个不知所以的部门里不问不管三个多月,都会彻底抓狂——当然,某条咸鱼除外。
扫了一眼办公室里其余几位拿着报纸或小说打发时间的同事,杨默耸了耸肩:“或许是公司为了装点门面……顺便解决一下咱们这些废材大学生就业的问题?”
这倒是一条能糊弄的过去的理由。
要知道,虽然西南钻探一公司当下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偏远到默默无闻的小地方,公司的硬件设施乍看下去也是简陋无比,但却是实打实的央企——准确的说,是央企下属的重要一线单位。
因此,招几个大学生来充充门面,顺便帮国家解决一下这些“天之骄子”的就业问题也实数正常——要知道,从去年开始起,大学生的毕业分配就已经逐渐成为国家头疼的问题,作为亲儿子,一众央企自然应当挺身而出。
熟料眼镜男听到这话却是撇了撇嘴:“拜托!这话谁信?咱们公司是隶属于西南石油局的下属单位好不好——就算是要充门面,那也该把编制名额给西南的大学啊,会想着从咱们齐鲁大学里要人?”
“再说了,就算是要从齐鲁高校里招人,那也该从专业对口的石油大学里招人啊,招咱们这些文科生干嘛?”
眼镜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有些玄妙。
大约带着三分疑惑、三分埋怨,剩下的四分却是某种淡淡的优越感……这一批新招进来的齐鲁同事共有十六名,里面却只有他、杨默和另外四人才是真正的大学生,其余的都是中专生。
感受到办公室里的氛围忽然有了某种诡异的变化,杨默嘴角抽了抽,看向眼镜男的眼神却有了一丝诧异——没想到这货虽然情商低的吓人,但竟然也没那么容易糊弄。
嗯……
没错,从名字上来看,就知道西南钻探一公司是哪里的企业了——虽然作业地点是在齐鲁,并且一扎就是十余年,但它不管是隶属关系还是员工构成,都是彻彻底底的南方企业。
因此,在这个山头横行的年代,西南钻探一公司就算想要招人,也应该优先从西南三省的高校招人才对,万万不会轻易地把如此宝贵的名额给他们这些齐鲁大学生——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大学生进央企不但有正式编制,副科级及以上的行政职级更是只有大学生才有机会获得。
但凡在国企或者央企里面待过的人都知道,在这个大学生尚未真正泛滥的年代,像西南钻探一公司这样的情况,一口气破格招了好几名齐鲁本省的大学生,究竟意味着什么。
看见杨默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眼镜男赶紧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可不是想要挑拨什么对立,就只是单纯觉得奇怪罢了,哪有招一堆人在这放着,却什么工作都不安排的……我们又不是漂亮小姑娘,装点门面也不是这样装点的啊!”
不管实际的情况如何,但此时的国企是个“讲立场”、“讲觉悟”、“讲团结”,央企尤为如此,这种情况一直要到90年代中后期才有了明显改变——虽然眼镜男不太相信对桌的这位跟咸鱼没什么两样的新同事会嚼舌根,但方才的那话终究有些犯“不利于团结”的忌讳,因此赶紧找补了一番。
见他有些紧张,杨默只是人畜无害地笑了笑,然后苦恼地挠了挠头:“张主任不是说了么,咱们这个综合办公室是个体改的试点,或许……公司正在研究该给我们压什么担子?毕竟从名字上来看,咱们这个部门可以干的事挺杂的。”
眼镜男闻言,却是嗤笑一声:“这种场面话也只有你这种老实人会去信,还压担子……哪来的担子分给我们?”
不动神色地扫了扫办公室里其余的几道身影,杨默砸吧砸吧嘴:“也许是打算让我们专职写材料也说不定……毕竟我们好歹也是文科生嘛,人虽然废材了点,但最起码的文笔还是有的,干点这方面的杂活也还勉强能凑合。”
看着这货脸上那份带着清纯的愚蠢,眼镜男言语中带着痛惜:“拜托,且不论写材料这事跟文笔没什么关系,就算真的有……各科室的材料自然会有各科室的人去写,这还需要专门成立一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