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白了张文顺的言下之意,白蒙蒙的神情顿时认真了许多。
想通过这位伯伯的关系想把自家子女送过来给杨默当徒弟的人不止她爸一个,这事她是知道的;
而自己最终能拿下这唯一一个名额,这位伯伯在中间是徇私了的,她也猜得出来,不然自家父亲不会在临行前,把他好不容易搞到手的那瓶民国赖茅交给自己带过来。
但她没想到,自己能成为杨默的徒弟,这中间张伯伯竟然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作为半路出家的地方大院子弟,她很清楚像张伯伯这种人都用了“很大代价”这个词,那代价必然是真的很大了。
只不过……
白蒙蒙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可是我真没觉得我那位新师父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而且我真没觉得他有认真教我的想法。”
张文顺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你不太懂……原本我还担忧他一开始就没看上你,不肯真的教你,但从他这两天都在逼着你看材料写心得的举动来看,却是我多心了。”
白蒙蒙一头雾水:“张伯伯,我听不懂。”
张文顺有些复杂难免地看了这位小侄女一眼,最终叹了口气:“看来老白真的是太宝贝你这个女儿了,这些年来,你爸只怕是重话都舍不得说你两句吧?”
说了这么一番看似没半毛钱关系的感叹后,张文顺解释道:“你的主修专业是少数民族语言文学,虽然是个比较冷门的专业,但毕竟也同属于语言文字专业,自然应该知道,语言有语感,文字有文感,绘画有画感这么一说。”
白蒙蒙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很广为人知的概念,就跟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一样,有些东西听上去很玄妙,但它就是存在。
张文顺见状,继续说道:“其实就工作来说,尤其是涉及到管理、经营和商业这些方面的东西,同样也存在着类似的概念……用杨默那小子的话来说,就是商业嗅觉。”
“而之所以让你不停地看材料,写心得,其实就是在评估你在这些方面的嗅觉水平;”
“像你们这种新人,在接触到完全陌生的工作时,如果没有专人指导的话,不出意外,写出来的报告必然是根据自己的直觉为参考,然后反向推演出一套完整或者不完整的逻辑内容来;”
“这种第一印象产生的直觉,就是你的商业嗅觉……跟语感一样,很玄妙,很真实,也很重要。”
说着,张文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综合办里的那些关于兄弟单位重组工作的材料,乍眼之下都是套话虚话居多,但实际上它们是信息高度浓缩的结果……就如同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像这种高度浓缩的报告,拿来考验和测试一个人在管理和商业方面的嗅觉,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如果你连续一个星期埋首在那些材料里,依然没有什么像样的体悟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判断你这个人,根本不适合机关单位的工作!”
“就如同体系里那些要登上主要领导岗位的人选,往往都要求有一年以上的文牍经验一样,这中间即有培养,也有筛选……这种老掉牙的方法看似很磨灭人性,但实际上非常有效果,远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以为的杀威棒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张文顺有感而发:“说实话,这也是我最后悔的事情;当初如果我要是能在这一块磨练学习个一两年,我不说让王一诺对着我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领导,最起码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仅仅只挂个副科,连你爸都时不时地调侃我!”
白蒙蒙闻言有些不太自在,她当然知道这位张伯伯以前曾经是何等呼风唤雨的人物,甚至要不是她爸因为机缘巧合,压根底就没有跟他称兄道弟的资格。
眼见着这位曾经声名赫赫的伯伯如今只落得个副科挂职,她这个当小侄女的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起。
张文顺见状,却是哈哈一笑,示意这件事他就放下了,然后继续说道:“之所以不断让你写心得报告,除了要从不同角度去测评你对于某些工作的触觉灵敏度以外,其实也是在考验你的工作品性!”
“这个很重要,甚至比你的工作触觉灵敏度还重要……对于领导来说,他或许可以容忍你的工作能力只有60分,但绝对不能容忍你的工作品性只有80分!”
“所以但凡你走进任何一家单位,你都会发现有大把大把能力平庸的人坐在核心岗位上……这并不是单纯的因为这些人会拍马屁或者关系硬,更多的则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品性平分高!”
工作品性?
白蒙蒙对这个词比较陌生。
张文顺笑着解释道:“各有各的叫法,有些人喜欢叫心性,但我喜欢叫工作品性,毕竟我还是愿意把工作和私人生活分开来看待的;”
“所谓工作品性,就是看你是否会真的按照领导的意图和要求,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全力以去完成工作。”
“就如同课堂上缩在课本堆后面搞小动作的学生很难瞒过讲台上的老师一样;在视线范围内,下面的职工有没有尽心尽力地去完成上面布置下来的工作,同样也很难瞒得过领导……虽然大部分领导并不会直接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