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哪怕在后世也不过五十多万人口的小县城,临邑这边每年最热闹的时候,大抵便是元宵节游花车,赏花灯的时候了。
可眼下距离元宵节还有两天的时间,临邑县城里便很有些拥堵了起来,无数人蜂拥向位于城北的邢侗公园,其热闹程度,甚至比大年十五看花灯的时候还要更甚一筹。
………………
“不要挤,不要挤!招工要招好几天咧,把队排整齐了,一个個地来,如果连续两次出现插队的情况,取消应聘资格!”
几个夏留通销社的社员举着铁喇叭,努力地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没办法,谁也没想到年前把招聘消息放出去后,仅仅临邑县城一地就来了那么多人。
看着这黑压压的五六千人,而且人头有越来越多的迹象,负责这一区域招工的孙健有些狂躁地挠了挠脑袋,这才是报名就有这么多人,这光是第一轮的初选不得花上个三五天的时间?
再加上后面的复选和终选,十天的时间哪里够啊!
这到头来不得被小杨师傅骂死?
想起某位科长在工作上那堪称严苛的要求,野生熊猫就觉得一阵头大。
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各村和兰陵那边的招工点没有那么多人了,这样的话,等那边忙完之后,就能抽出人手来支援这边了。
心中存了个万一的念想,野生熊猫在惴惴不安之余,也不免庆幸自家的严经理在年前从小梅庄、尝梨村等附近的村庄里吸纳了超两百人入社,如果没有这些生力军,只怕这次的任务就要彻底抓麻。
想到这,孙健苦恼地挠了挠头,连闲下来抽根烟的心思都没有,就这么悄悄地隐入公园那些七绕八绕的小树林里,不动声色地转到那三十几个招工点的后方。
动身前往兰陵的严经理交代过,这次的超大型招工,固然是小杨师傅给他们争取到的肥差,能够让他们狠狠赚上一笔劳务费,但另一方面,这也是杨默对他们夏留通销社的另一场考验……而且很有些可能是最后一场考验。
虽然孙健不知道严老西猜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即将动身前往德州的杨默会如何安排他们。
但从钻探公司出来他很清楚严老西所说的“考验”是什么。
因此,即便在之前的动员大会上反复强调了好几次,但他依旧不敢马虎,悄悄绕到工作人员的身后十余米的位置暗中巡视,随时提防这些社员经受不住诱惑,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虽然他对夏留通销社的社员们很有信心,但他更清楚他们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诱惑。
你要知道,这次钻探公司与三公株式会社合资的一众项目,虽然招工同时面向临盘采油厂、临邑炼油厂和社会大众,但招工地点却只有邢侗公园这一个。
也就是说,到时候不但会有两家石油单位的职工家属会过来参加初选,其它企业的待岗职工或者家属也过来碰碰运气。
实话实说,以这些单位职工和家属的“识相”程度,他很担心穷惯了的夏留通销社的社员们,能不能抵御那些糖衣炮弹。
………………
“叫什么?”
“陈耀光。”
某处由两张桌子拼起来的报名点,一个二十三四的年轻人将双手伸到旁边的蜂窝煤炉上方烘了烘,然后一脸和气地看着眼前满脸紧张的汉子:“老乡,不用紧张,问题很简单的……天气冷,你先暖暖手。”
一身青黑色棉袄的汉子见到这位“小领导”说话如此客气,紧张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一些,瞅了瞅队伍旁每隔两米就有一个的蜂窝煤炉,先是感叹人家大单位做事果然就是贴心,然后探出手去在旺盛的炉火上烘了烘。
感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没那么僵之后,年轻人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了笔:“老乡,多大了?”
陈耀光闻言,赶紧放下了正在取暖的双手,一脸忐忑地说道:“三十六咧……小领导,您看这岁数,恁们还要不?”
年轻人笑了起来:“要,咋能不要呢?只要不超过五十岁,都有机会……如果你有一技之长,恰好新单位又需要,哪怕55岁,也一样要。”
看见陈耀光舒了一口气,年轻人笑了笑,侧头看了一眼后面那越排越长的队伍,眼见着今天的工作量严重超标,但却没有丝毫的焦躁,而是很有耐心地继续问道:“老乡,是哪里人?”
陈耀光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安地答道:“是本地的,盘河下村的。”
年轻人闻言,点了点头,在登记表的某处画了个勾:“身体健康部?有没有家族遗传史、重大疾病史和传染病史?”
陈耀光一脸懵逼,不知道这是个啥子意思。
年轻人见状,苦笑着看了一眼粘在桌子前的那张满是字迹的红纸,然后很温和地给他解释什么叫家族遗传史,什么叫传染病史,以及为何要登记这一类信息。
如今农村地区的文盲和半文盲比例高的吓人,因此看不懂红纸上用于说明的字也正常,偏偏八九十年代是乙肝肆虐的年代,哪怕再费功夫,也要把这一关给把好。
陈耀光听清楚了后,摇了摇头:“俺身子骨可好咧,除了下雨的时候膝盖有些疼之外,便木有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