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力带着高云霄不紧不慢的赶了两天的路,太阳还未落山,他们就走进了一家砥店。
掌柜的并未看他们是衣着普通的行人就心生满待,依旧热情的招呼他们。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黄大力伸手替高云霄摘下背着的箩筐,又将自己背上的行李一一除下,才对着掌柜开口。
“住店是什么价?”
“普通房间是二百文一晚,上房五百文一晚,天字房二两银子,也有通铺,二十文一个铺位。”
掌柜的打量了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心里猜测着应该是对父子,热情的说到,“你们爷俩一间房就够住了,客官要来间上房还是普通房?”
“普通房就行。”黄大力毫不犹豫的说道。
“客官您跟我来。”
这会来投店的人还不多,掌柜的亲自带着高云霄二人安排房间。
“其实普通间和上房差别不大,出门在外,能省则省,客官是个过日子的人。我们店里的普通间也保证能让二位住的舒舒服服的。”
掌柜的是天生的生意人,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带着二人来到房间,又将自己店里的服务介绍了一遍,得了黄大力晚餐要两碗肉丝面的要求,才美滋滋的离开。
高云霄看着店小二用托盘端了两碗肉丝面送来,收了黄大力四十文钱,心里一阵肉痛。
这两天他们每日住店吃饭都要花费二三百文,两天半两银子已经没了,真是花钱如流水。
黄大力看着高云霄皱着的眉头,招呼她快来吃饭。
“咋啦?心疼啦?”
将碗里为数不多的肉丝夹到小女孩的碗里,黄大力轻声的问。
“嗯,有些心疼。”高云霄也不扭捏,大方的承认。家里的银子都是舅娘和外婆他们起早贪黑做豆腐挣得,这样的花费当然心疼了。
“出门在外,尤其是整日赶路的时候,一定要吃好住好,不然一是走不快,耽误了行程,二是很容易就生病,生病了吃药,岂不是花费的更多。”
黄大力也不生气,慢慢的跟高云霄解释。他从十几岁就跟着贺佑山辗转多地做官,路途上的安排,最有经验了。
高云霄想着这两天他们几乎都是在茶棚或者砥店解决的三餐,又问道。
“大力叔,我们明明自己带着碗筷和泥炉,箩筐里也有米面,为什么不自己做呢?”
自己做能省不少呢,高云霄还是想着省钱的事情。
“泥炉和米面备着是为了防止路上万一错过宿头,或者没遇到茶棚饭摊的时候,应急用的。做饭太耽误时间了,我们这一路都不能耽搁,一定得在十月中旬之前赶到西北,不然就进不去了。”
西北的天气恶劣,十月中旬就开始下雪,往往都是大风裹挟的白毛雪,一下就是齐腰深,到时候莫说是人,就是马都未必能行。
得了黄大力的解释,高云霄也不再多问。埋头吃起面来。
吃完饭,黄大力提了满满一桶的热水来给高云霄泡脚,她人小,又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如果不仔细照顾,小丫头怕是明天都要起不来。
高云霄也不客气,美美的泡了脚,趁着黄大力出去倒水的功夫,自己烧了绣花针,一点点的挑起脚上的水泡来。
连着两天的赶路,高云霄嫩白的小脚丫上磨了一串的水泡,一走起来钻心的疼,白天赶路的时候她硬是咬着牙,跟着黄大力往前走。
高云霄挑完水泡,重新穿上袜子,才看到站在一旁默默流泪的黄大力。
“大力叔,你怎么哭了?”高云霄实在想不明白,出去到个水的功夫,刚刚还是睿智稳重的大力叔,这会儿怎么泪流满面。
“没事儿,我就是看着你心疼。”黄大力边说边撩起衣襟擦着眼泪。
高云霄有些无语,大力叔的泪点也有点太低了吧。她一个长水泡的人都没哭,反而是他堂堂七尺男儿哭得梨花带雨的。
夜里依旧是高云霄睡床,黄大力跟小二多要了床被子睡在地板上。
从西北要饭回来的路上,多凉的地他都睡过,何况现在还铺着被子。几乎是一瞬间,黄大力的鼾声就响起来了。
虽然黄大力已经给高云霄解释了住店的必要性,可第二天在砥店投宿,掌柜的询问他们要住间什么房的时候,高云霄还是抢先说了句,我们住通铺吧。
高云霄觉得既然只是睡一觉的事情,房间和通铺那里的床不是睡,可是二十文和二百文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黄大力听她跟掌柜的定了两个通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小丫头一眼。
虽然定的是大通铺,夜晚睡觉的时候,黄大力还是抢先选了靠墙的两个位置,将小丫头和其他人隔绝开来。
二十文的大通铺当然不能跟单独的房间相比,各种混杂的气味不说,单是夜晚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高云霄就觉得自己仿佛睡在了灶房的风箱上。
不过一想到自己省下了一百多文钱,即使辗转反侧到半夜才睡着,高云霄也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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