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桑从床帏后露出两只眼睛偷偷看他,瞧不出开玩笑的痕迹。
不禁皱眉:“你,可有脑疾?”
承昀:“……”
到底谁有脑疾啊?!
本来以为姓谢的夫君只是他胡乱扯出来的一个人,结果居然是君子城的谢令书!
他从君子城来,和那谢令书究竟是什么干系?
谢令书为何要与他写信?信里又写了什么?
还有经常找他喝酒,又是怎么回事?
承昀忍无可忍:“温别桑,玩够了吧。”
空气了一下子静了下来,好半晌,一道声音才发出:“你发现了?”
“不然呢?”
温别桑依旧只露出两只眼睛,双手将小弩无声拉开,道:“你要抓我回去吗?”
“我是让你回去履行承诺。”承昀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欠我一个样品。”
温别桑停顿了一阵,缓缓从后面走出来,道:“你是专门来追查我的吗?”
“谈不上,只是去烟火铺碰碰运气,凑巧看到你在那里吃包子。”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你当我是傻子,还是瞎子?”
“我扮姑娘不像吗?”
像自然是像的。
倘若承昀先入为主看到他裙装的扮相,应当不会想到他是男子。
但那张举世无双的脸,世上都不会有第二张。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怎么装扮!
就涂了唇脂画了眉,再穿个裙子,但凡脑子正常点的,都不可能认不出来。
承昀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发现不了。”
“我若失忆醒来,看到自己那副样子,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女子。”
“……”你厉害的。
“而且你还给我画像,对我说那么多善良的话。”温别桑说:“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总是凶我,骂我,打我,欺负我,你若早就识破了我,为何突然又变了态度?”
“我……”承昀心中堵起:“我,之前对你,有这么坏吗?”
“嗯。”温别桑说:“你说我是妖孽,要剥了我的皮,把我吊起来,用炭火烤我的脚,还要在我耳后的黑痣上打上铁烙,那日在书房,你还拿刀要杀我,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还撵我滚,我以为你应当是厌烦我,要与我一刀两断,井水不犯河水。”
他语气平静,承昀却有种头发丝根根竖起的错觉。
“可,我没真对你做什么吧。”
“你打伤了我的腿,把我关进了地牢。”
“我不是给你上药了吗?”承昀道:“要论伤势,我身上的炸伤才更严重吧。”
“我没有与你争执这些,我只是在告诉你我为何认为你未曾识破我。”
承昀也发现继续这个问题并不明智,他道:“既然你觉得我未曾识破,为何还要特意躲藏?”
“你不是看上我了吗?”
承昀呼吸一乱:“我看上你了?!”
“我扮得姑娘那样好看,你没有看上我吗?”
“……”承昀顿时明白了一切。
无言片刻。
承昀道:“温别桑,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魔鬼。
温别桑很识趣的没有说出来。
承昀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
温别桑朝后退了退,道:“关于那个定时装置,我有实物,装了黑龙的,明日派人送去太子府,你我之间便两清了。”
承昀道:“谢令书是你什么人?”
“谢令书是君子城的城主。”
“然后呢?”
“然后?”
“……他跟你什么关系?为何要给你写信?”
“在君子城中,他对我多有照拂,我来盛京,他特意来信问好。”
“如何照拂?”
“你问这些做什么?”
“他是君子城的城主,在梁亓两国交界之地,对两国贸易虽有贡献,可也保不准哪日突然心血来潮,投靠北亓,对我大梁施压。”
承昀义正词严,道:“此刻他的信来到盛京,孤自然要严查,这是安定司掌司的职责。”
温别桑瞳孔陡然张大:“安定司,掌司……谁?”
“自然是孤。”承昀伸手,道:“如今安定司掌司名义上依旧是母后,可她已经暗中将一切事宜都交付于孤,麾下所有人也都听命于孤,孤也担得起半个掌司……你,你怎么又哭起来……”
承昀把手缩回来,浑身僵硬。
温别桑已经背过身去,背诵一般喃喃:“……是,手持御赐,惊涛杖,上监诸侯,下察百官,御敌于外,锄奸于内,安定司掌司……以前的,太子妃?”
周玄说过,当年周苍术杖毙四房夫妻,是皇后从周苍术手中救下了他。
从周苍术手下抢人,若无这些名号,怕是极其困难。
承昀捏着手指,语气艰难:“是她。”
“她是个好人。”
沉默。
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年,而温别桑却还能一字一句,将皇后所言记在心里,足见当年之事对他影响之深。
“你却不配。”
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