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看着葛婆子惭愧地哭了起来,认错的态度不似作假,且意识到的问题也没有偏差,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哭。
过了会儿,胡管家低着头一脸讪然道:“侯爷,如今这情况……大小姐恐怕又要很长时间不回侯府了。”
“棠儿下月生辰,正式搬去她的护国长公主府,以后都不会住在侯府了。”
永安侯说到这里,又是轻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满是嘲弄。
“她们瞧不起山野来的小道士,却不知小道士的身份可比她们高多了。”
“棠儿难得回来一次就要作妖,以后她们想要见棠儿一面,可是要看护国长公主府的门槛,她们迈不迈得过去了。”
说到这个,永安侯又觉得解气,心里痛快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明朗了几分。
而“护国长公主府”这话一出,葛婆子直接呆住了。
胡管家倒是已经知道的,昨晚侯爷和二爷、三爷很晚才吃饭,就在花园里那间花阁里摆了一桌酒菜,喝着酒说了许久的话。
他就在园子里伺候着呢。
想到大小姐以后都不回侯府了,胡管家心里也是一阵憋得慌。
他们可是这京城里最早一批学道的普通人,他们以天师小道爷是他们家的主子而骄傲自豪着呢。
结果……
大小姐就要搬走了。
心里不舍,可想到府里的祖母和母亲都是那个不仁不慈、不明事理的鬼样子,大小姐不回也罢。
胡管家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又为能够搬出去住更好宅子、有更高身份不受侯府后宅这份鸟气的大小姐而高兴!
见葛婆子一脸呆滞茫然地跪在那里,一副哭相却又没有哭出声的样子。
周管家开口道:“葛氏,大小姐有更尊贵的住处是好事,你就不要纠结这个了,还是多想想怎么劝解老夫人吧。”
“你也知道老夫人此事欠妥,侯爷若因孝道去服软,只会让老夫人以为她是对的,以后还会这么做的。”
周管家指出问题,提醒葛氏,又叹了口气,便不继续说了。
葛氏明白她再怎么打算,侯爷都不会去服软,老夫人那边也就不能任由着生闷气了。
她这个老夫人身边从大丫环做到主事婆子的忠仆,就应尽力去劝解老夫人,不能因一时之气迁怒侯爷,侯爷可是一家之主啊。
老夫人憋着气不顺的大小姐……不知老夫人知道大小姐要搬出侯府的时候,会不会后悔?
身为祖母,却从未表现过祖母的仁慈。
哦对,侯爷已经亲自斩断了大小姐与老夫人之间的亲情关系,大小姐不用认祖母,老夫人也不用当自己是个祖母了。
什么亲情、孝道、慈祥都可以当作浮云了。
葛氏磕了个头,这才直起身看向永安侯,表情异常严肃。
“今天是老奴行事不妥帖了,老奴回去会多劝老夫人看开些,好好养病。”
“如此,就回吧,若老夫人还要抱怨什么,就把棠儿下月会的搬走的事告诉她,让她省省心,以后棠儿都不会来碍她的眼了。”
永安侯明白葛婆子重新选定了立场,又交代了几句。
以后,松鹤堂那边不会再什么都往他这边传了,有那么多丫环婆子们伺候着,府里还有府医呢,老母亲无法就是心里不痛快,还能怎么样?
但他要让葛婆子还有周管家明白,他不去松鹤堂的道理,以后遇到才好拿捏。
这是他的立场。
葛婆子起身告退,周管家询问道:“侯爷可在外面吃过晚饭了?可要摆饭?”
永安侯这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没呢,二弟、三弟回来没有?”
“二爷、三爷傍晚时都回来了。”周管家连忙回道。
“就在这里摆一桌,派人去请二爷、三爷过来陪我喝一杯。”永安侯说道。
他还没吃饭,不管两个弟弟有没有吃,来喝杯酒说说话总是可以的。
葛婆子匆匆回到松鹤堂,先让小丫环打了热水给她擦了手脸,整理了一下衣裙这才去内室看懒洋洋歪在软榻里失神的老夫人。
老夫人见她回来了,眼中闪过一抹希冀,身子都坐直了些,随即想到自己是病人,又一脸哀愁地躺了回去。
“怎么,他宁愿叫你过去问话,也不过来给亲娘请安?”老夫人有些虚弱地问。
这病三分真,剩下七分全靠装。
只要她认为她病得很重,那就一定是重病。
葛婆子垂下眸子一脸恭敬却无奈地开口:“老夫人您就消消气吧,那可是您辛苦生下的亲儿子,是您的长子啊。”
“侯爷年少从军,与您聚少离多的那些年,您一边思念着他、担心着他,却又知道他要撑起家族有多不容易,您也心疼他的啊。”
“三位爷,您都疼爱着,却最心疼大爷啊。”
葛婆子张口就说起老夫人与侯爷的母子情份,也不禁眼眶红了起来,眼含热泪一脸感慨。
老夫人原本气闷的表情僵了僵,眼中也有热意,鼻头微酸,这本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也是撑起侯府荣光的顶梁柱。
昨晚却为了一个……为了他自己的女儿,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