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菁和玉菡在府上住了两日便都回去了,府中复归平静,唯有老太太不惯,这几日清晨去请安时,她总念叨两个孙女儿什么时候能再过来,说着又问钱妈妈离过年还有多少日子,听说还有八十几日,她叹了口气,转而催促怀章和怀文的婚事,说要赶紧娶妻生子,添人添福。
但两人的婚事却暂时搁置了,因朝廷的水越搅越浑,陆润生属五皇子一党,如今局势尚不明朗,这节骨眼上也就无人敢与陆家联姻。
一日,茵茵正在屋里看账本,绿翘从外进来,煞有介事道:“小姐,奴婢听说了个大新闻呢!”
“什么新闻,”茵茵阖上账本,望向她。
“听管采买的那白家媳妇说,眼下城中物价奇高,米面鸡蛋的价儿比平常高了两倍,肉菜更是价高得吓人,前儿四面城门严查进出人等,京城各处戒严,钞库街上巡逻的士兵一队一队的,行人比士兵还少呢!”
茵茵听了,眉头大蹙,不禁小声嘀咕:“竟到如此地步了么?”
“小姐,您说是不是要什么事了?难道要打仗了么?”
茵茵木然地摇头,“这里是京城,打不起来的,”说罢拿过账本,继续看了起来。
又过五六日,清晨去翠微堂请安时,陆润生叫众人无事不要出门,茵茵听说便知大事不好,老太太和邱姨娘等也十分警觉,问他怎么了。
陆润生只能故作轻松,安抚她们道:“没什么大事,便有大事也波及不到咱们府上,母亲安心养病,外头什么事都不必理会。”
邱姨娘问:“听说街面上乱得很,那咱们府上那几个铺面怎么样呢?”
陆润生道:“已关了,等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我爹——”
“你放心,他那里我派人去过了,若有什么事,会派人来府上递信,”陆润生边说边抿了口茶。
如此,哪怕陆润生一再强调并无大事,满屋子人也都意识到要要出大事,于是各个眉头深锁,不敢再多问。
府里从上到下提心吊胆地过了半个月,老太太的病情似乎加重了,怀民和怀章两个却还没事人一样,时不时出去吃酒,教李氏和邱姨娘发觉,拘在府里了。
不过他们也带回来些消息,譬如说坊间传闻圣上已驾崩,但宫里秘不发丧,眼下五皇子和八皇子两边都在筹备兵马,势必有一场大战。还有说圣上生命垂危,但人还清醒,已拟旨传位,如今五和八两个都在等最后时刻,圣旨一颁布,另一方便立刻发动兵变。
府中众人听见风声,人心浮动,有些有手段有野心的奴婢趁众人心乱时弄出许多幺蛾子,薛妈妈和李氏忙着料理她们。
另一边,郝太医还被拘在宫里出不得来,已大半个月没来为陆夫人看诊了。红桃于是提议去外头找大夫,陆夫人说不急,过阵子兴许郝太医就出来了,她这一胎从怀上起便由郝太医照看,甚至可以说她之所以能怀上孩子,也是吃了郝太医给的丸药,因此她只信任郝太医。
等到立冬后,天气渐渐严寒,无论外头怎样乱,陆润生雷打不动每日去都察院点卯。老太太如今一日里有半日卧在床上,她悄悄向钱妈妈说她梦见老太爷来接她了,料想自己过不了这个冬。
这日,陆润生才出门不多久,茵茵正在自个儿屋里待着烤火,突然翠微堂一老妈妈冲进院子里,急匆匆来传老太太的话。
“六小姐,您……您快随老奴过去老太太那儿,”她是跑着过来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出什么事了么?”茵茵不安地问。
“外头……外头打起来了。”
“打起来,什么打起来了?”
“就是街面上有好多官差,都穿着官服,也不知道是哪个营的兵,互相打起来了,唉……您什么也别问了,赶紧拿上东西随老奴过去,二爷、五小姐和玉芝小姐他们都到了。”
茵茵听说突然打起来了,只觉五雷轰顶,心想爹爹还在外头呢!
兰香动作快,立刻从熏笼上抓起那大红色多罗呢披风,为茵茵裹上,而后再将手炉塞到茵茵怀里,“小姐别发愣了,赶紧的!”
茵茵回神,向绿翘和刘妈妈等人交代了几句,便和那老妈妈匆匆去了。
几人几乎是小跑着,凛冽的北风扑在脸上,如同无数根小钢针扎着,茵茵右手捂着脸,急促地呼出一口口白气,“老太太可还好?”
“老太太还稳得住,就是忧心老爷。”
“派人去出去找了么?”茵茵急声问。
“遣了人去,没人敢。”
“没人敢出门?”茵茵心想外头已经打成这样了么?
正好此时几人离得院墙不远,说话间听见墙外传来乒呤乓啷、喊打喊杀的声音,茵茵大惊,站住脚望向那高耸的院墙,“他们……他们不会要打进来罢?”
老妈妈也吓了一吓,随即稳住心神,“应当……应当不会,外头是士兵交战,又不是土匪打家劫舍,这儿是忠义伯爵府,谅他们不敢攻进来。”
茵茵说不然,“两军相战,虽不扰民,可就怕有那不法之徒趁乱来打家劫舍,我这就去翠微堂,妈妈你不必陪着,你去薛妈妈那儿,叫她派遣护院长随小厮等在各门上和院墙边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