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萱九步落定,三千青丝缓缓飘落。
掌心青光落于五丈外,如莲绽放,光芒摇动阴阳,使前方洞开一片诡异的黑暗。
那黑暗深邃无比,细望去,隐约可见一道通往无穷远处的长路。
万千人影于长路上茫然而行。
指引他们的是一盏盏宛若磷火般晦暗不明的红灯笼。
陆缺盯着深邃幽暗的空洞,愣了愣,大皱眉头,随即便见一股浓郁如墨的阴气从空洞中喷涌而出。
同时。
哀怨与凄惨的哭泣声,毫无征兆地钻入了脑海。
如咒语般扰动心神。
苏萱掩口笑道:“呀,不好意思,用力过猛,就使出了道罡通幽的作用。”
以前作弄陆缺乃是蓄意为之,这次的确是无心之失!
毕竟没专门修行过。
她挥动青袖,划过一道孤形灵力,将阴阳割裂开。
“小失误,别在意,关键是让你明白左辅右弼这两步如何走。”
陆缺点了点头。
苏萱言归正传道:“世间各修仙宗门对于禹王的步罡踏斗均有不同演绎,不过前七步,都是开阖十二正经的穴窍,没有本质的区别。”
“左辅右弼这两步,则作用于奇经,与任何一门仙武法诀都接的上。”
“你学的仙武法诀叫什么来着,《执象经》是不是?与这两步也能无缝连接,你自己走走试试。”
陆缺应了声“好”,当即起身尝试。
认真走完步罡踏斗的前七步,落下第八步时,便觉得落地沉稳,脚下生根,似以无垠大地为依靠。
气机冲入奇经,开阖诸窍,使灵力又凝聚了一分。
这一分,厚重沉稳犹如龙象。
动则摧枯拉朽。
继而以飘逸之姿落下第九步。
眉心神轮蓦然一动,气接天清,于无穷浩渺窥见玄妙。
心念与灵力合为一股,如趋臂使,念至力至,流转自如,通达于四肢百骸……
左辅右弼两步,通天地玄妙,使原本《执象经》蕴含的步罡踏斗之法,往上提升了两个层次。
点石成金!
陆缺虽然距离凝成“道罡”尚远,但学了完整版的步罡踏斗,对灵力的运化与凝聚已有了更深认知。
而这也会让他以后凝炼出的道罡,远超同阶。
陆缺趁热打铁,又演练了二十来遍,直至筋疲力竭。
虱子多了不痒,恩情欠多了不愁。
他也没再跟苏萱称谢,到了晌午,从竹筐取出几个柿饼、几个煮熟的鸡蛋,跟苏萱分了分,感慨道:“完整版的步罡踏斗的确大有不同。”
苏萱拿着煮鸡蛋杵了几下陆缺手臂,眼神幽冷,“哎,哎哎。”
“哎什么,给你吃的。”
“你见过哪个美人吃鸡蛋还用自己剥壳的?”
“……你不计较教了我左辅右弼两步,我没有道谢;计较我给你鸡蛋没剥壳?”
苏萱理所当然道:“对。”
陆缺还太嫩,理解不了姑娘家家的清奇脑回路,不过剥就剥吧,又不是大事。
………
一场雪,下的不大不小。
陆缺回到锁龙镇时候,雪已经停了,路面积了不足寸余厚。
但小镇已如黑白墨卷。
画着人生百态,画着人间烟火。
就和往年一样,镇子上的百姓和罪民又开始提前捡柴火预备过冬,一路上都是背着柴火的人。
天冷了,也最容易死人。
路上一列送葬队伍敲敲打打,撒着纸钱过去。
队伍之后。
十二名公差,十二名弩手,押解着近百名新到锁龙镇的囚徒。
这是一群被连锅端的山贼土匪,身上带着狠劲儿戾气,一路骂骂咧咧。
还有几个吵嚷着“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能耐砍了老子”,吵嚷声震天……
负责这次押解的陶三门,低头翻看着囚徒卷宗,看见“百里峻,杀贺氏十三口,未留妇孺”一行字,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谁叫百里峻?”
一个青脸汉子将手镣一抖,大模大样地喝道:“老子就是,怎么着!”
陶三门把囚徒卷宗递给了其他公差,从囚徒中揪出百里峻,抬脚踹到了路边。
百里峻继续叫嚣,“想怎么着?看老子不顺眼想揍老子一顿,那可正好,老子身上正痒呢,你要是揍得太轻了,就他娘是婊子养的。”
陶三门压根儿不理会百里峻,只是看着路上的孩童渐渐走远,然后不咸不淡地挥了挥手。
“就地射死。”
所有囚徒在一瞬间都瞪大了眼睛,似觉得听错了一般。
小小公差能有如此大的权利?
但他们都小瞧了锁龙镇。
当陶三门话音落定后,十二名精悍的弩手当即就激发了“牵机弩”。
四十八支精钢弩箭齐发,劲力刚猛,几支弩箭穿过百里峻手臂时,直将其手臂射断成了两截,血肉四溅而开。
其余弩箭或穿胸、或穿喉、或贯穿头颅。
一轮箭雨,百里峻全尸都没能留下!
陶三门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