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问和楚钦进入的院落是座四进宅子,门头匾额古色古香,上书“谢杏苑”三字,倒像书院或者茶楼精舍。
但牛头岛街面窑子盛行,料谢杏苑也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
不是什么干净地方!
陆缺想了想,穿过逼仄的巷弄,来到谢杏苑后门。
后面是片稀疏树林,溪流穿林而过。
许多临时停靠牛头岛补养的货船,新手舵工和水手没银两到窑子快活,亦或担忧染上花柳,就在树林里面倚树而卧,胸襟开敞,喝着酒聊着天。
所聊内容以荤段子为主。
无外乎是某年某月曾见过修仙界的女仙子,长得如何水灵,身段如何凹凸。
陆缺掐动指诀,一缕灵力贴身扩散,落霞衣微微翻动,迅速变成了纹理粗糙的灰布褂子。
陆缺也走到林间倚树坐定。
手臂搭在膝盖上,双手低垂,埋着头,装成酒醉不醒模样。
谢杏苑距离陆缺所在的位置大约二十五丈。
几乎近在咫尺。
发散灵识自然能洞悉院内一切,但这样做肯定会被陈问和薛昂察觉。
陆缺扫了眼谢杏苑后门门缝,迅速收回目光,内收心神,专注于耳力。
刹那间。
各种杂乱声音似被放大百倍,从各处纷至沓来。
蝉鸣声,说话声,街面的叫嚷声,脚步声,溪流水声,舵工喝酒时酒水经过喉咙的吞咽声,翻身声等等,纷乱无序,在脑海里滚滚轰鸣。
修士平常都不会感知全开,陆缺亦是如此,所以短时间有些受不了。
太杂乱。
他定息调整了半晌,才开始从这些纷乱的声音剥茧抽丝,寻找谢杏苑之中陈问的声音。
而当听力专注于陈问,归于一处,其他杂乱声音终于消失。
陆缺全神贯注窥听陈问谈话。
原来这位凤栖山翘楚、海字十甲榜眼,还真是来探听瑶京仙木的信息。
从他和谢杏苑主人的谈话中,透露出了瑶京仙木的确存在,能凭借此仙木参悟出高明仙武和术法也并非空穴来风!
但谢杏苑主人只知道瑶京仙木曾在长灵岛出现过一次。
现在落在了谁手里就不得而知。
………
正午时分。
陈问和楚钦离开了谢杏苑,驾驭飞剑往洞玄派方向飞去。
陆缺看着两人冉冉升空,快速赶到吕荷花曾经居住过的院子。
可惜。
吕荷花早就死了,人去楼空,院子上门锁门户锈迹斑斑,铜锈像朵朵青苔染在门板上。
陆缺闪身进入院子。
院内杂草齐腰,门窗红漆剥落,荒芜凄凉,几乎感觉不到一点人气。
“搬走了?算你运气好。”
撂下了句,陆缺立即施展血影遁飞入云霄,继续跟踪陈问和楚钦。
万一两人还有别的消息来源呢?
一路带云飞渡,很快就赶到陈问和楚钦三十里之后。
陆缺放缓速度追踪。
但这次陈问和楚钦中途并没有在其他岛屿停留,径直飞往了洞玄派。
修仙界进入兴盛初期,无虚海老宗门洞玄派乘势而起,前几年出了化神境,一人撑起门面,列入中上宗门行列。
而陆缺和洞玄派素无来往,担忧冒然过去引起误会,在距洞玄派尚有八十里时,就转向飞向黑石岛坊市。
片刻之后。
陈问和楚钦落到洞玄派山门前,陈问勾头向天空回望,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楚钦疑惑道:“陈师兄,看什么呢?”
“我们好像被跟踪了一路。”
“我怎么没感觉到?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楚钦满脸天真的问号,在陈问面前显得极其无知。
陈问按着眉心笑道:“咱们两人身着绣凤服,身份明了,敢跟踪咱们的人恐怕也只能是五大宗门的弟子,而路上就遇到过参合宫的人,那不是丰滢就是陆缺了。”
“肯定是姓陆的混蛋!我看丰姑娘笑容温婉,令人如沐春风,想来也不是阴险诡诈之人 。”
陈问笑容愈发浓郁,伸手摸了摸楚钦的脖颈。
师弟啊……
楚钦一头雾水道:“咋了,师兄。”
陈问略微沉默,“给你个忠告师弟,以后在外面遇到丰姑娘,千万不要与之发生任何争端。”
“为啥?”
“你没看见她的身段,前凸后翘,腿如玉箸,那都是足够要人命的,你这身子骨可受不了。”
楚钦皱着眉头。
陈问调侃地笑了笑,眼前这位楚师弟就张了张英俊的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智力非常堪忧,说真话他也未必会信。
哼。
海字十甲乃是各宗门长老根据综合素质评定,能被列入榜单的人,哪个会是省油的灯?
参合宫丰滢要真如她面容那么人畜无害就怪了。
好一会儿后。
楚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拍自己的后脑勺道:“那可遭了,咱们若真被姓陆的跟踪,他恐怕也得到了瑶京仙木曾在长灵岛出现的消息,参合宫路子广,万一捷足先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