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医官不用害怕,我知道。”嬷嬷淡然地收回手。
“您这身子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为何不与王爷说,尽早做治疗?”齐珍却忽的站起来,一脸严肃较真。
这脉象,这身体,早已经如枯木一般,没有生机,不知哪日便会倒下。
“现在……这,这怕是神仙也难救!”
齐珍是大夫,见多了生老病死,却见不得讳疾忌医,有病不治的。
他不解地看着床上的老人,头发花白,面容慈祥,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一点都看不出身有旧疾。
难怪府里的人都没有发现。
“十年了,我这病根是十年前留下的。齐医官不必费心,也不用担心,我早该在十年前就跟着淑妃一起离开的,如今能活着看到王爷成婚,与王妃恩爱,我已知足。”
“只不过,还请齐医官守住这个秘密。”嬷嬷诚恳地对他说。
“我是王妃请来的,不能瞒着王妃。”齐珍直接拒绝,面带愠色。
风王之前是不得圣心,却也不是没有财力物力看病的,为何要隐瞒那么久?
嬷嬷似乎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为何生气。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温和:
“即便不瞒着,即便十年前王爷就知道我的病根,也是于事无补。齐医官妙手仁心,只是轻轻把脉,就应该看出,我的五脏六腑都已衰竭,任何灵丹妙药都没有用。十年前我就知道。”
“若是早些治疗,怎么会……”齐珍的脸色忽然煞白。
好似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嘴唇颤抖。
“是……是那场瘟疫过后遗留的病根?”
嬷嬷笑着点了头。
回忆那段黑暗,却并没有那么痛苦。
“我病了五日,得了治疗的药方,可那瘟疫是恶魔,只要感染,身子便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完好无缺。一开始没什么,可是半年后就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宫中医官只说身体虚弱,多养养便好。可我心里总是有感觉,这身子没那么健康了。”
“后来,王爷建府,我便从宫里出来,找了城中大夫诊治。”
“大夫说是得瘟疫的后遗症,无药可治,只能尽量保命。我得瘟疫时,头发已花白,又病了五日,能活下来不易。能看到王爷王妃美满幸福,已满足。”
齐珍的眼睛越睁越大,脑中一片空白。
不是她不愿意治疗,而是宫里的御医在隐瞒。
而瘟疫后留下的病症,是身体根本受伤,没有药物可挽回。
即便十年前就知道,好好养护,也不一定比现在更好。
“齐医官,求求你了,别让王爷和王妃知道。我不想他们再为了我这副老骨头操心。”嬷嬷握住他的手,乞求道。
齐珍不敢看她那双慈祥又渴盼的眼睛,移开目光:
“可,可也不能瞒着呀,若是哪日嬷嬷撑不下去了,王爷王妃知道,又怎么能受得了?”
见他放软了语气,嬷嬷心中有了希望。
她拍了拍齐珍的手:“那时,就说我是寿终正寝,没有留下遗憾。”
这是要一瞒到底?
齐珍终于看向嬷嬷,满脸痛苦:“嬷嬷,我是受了王妃示意来的,这,这不是两面不是人?”
“齐医官,王妃请你来府里,说明王妃是信任齐医官的。齐医官如此纠结,不愿欺瞒王妃,也说明齐医官对王妃的看重。”
“府里人都瞒着我,可我知道,王爷差点命丧娄山,王妃一介女子,府里府外忙忙碌碌。风王府看似风光,看似地位尊贵,可却是谁也不敢招惹。即便不惹是非,是非却常常找上门。齐医官亲身经历过,应该明白,王爷和王妃在这个中都生活是多么艰难,步步小心。”
“如今,靠着王妃经营,终于能得陛下圣心,本以为王府能安稳一些日子。娄山却出了如此大案,王爷王妃深陷其中。”
嬷嬷说的这些都是肺腑之言,齐珍自是明白。
“我知道,他们在中都不容易。”
齐珍见过风王义无反顾救太傅,见过百官诬陷风王却百口莫辩,见过风王风王妃满身血痕只求一个公道……这半年更是亲眼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到陛下面前,一点点得陛下欢心。
嬷嬷:“此刻,他们不能再分心,也不能再招惹陛下。”
齐珍想了又想,还是犹豫不决:“你的身子又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我在宫中多年,为我诊治的御医却不曾透露半个字,当年得瘟疫的多数宫人死的死,出宫的出宫,无人敢再提起瘟疫。”
嬷嬷接着道:“那是陛下的逆鳞。御医不敢说,想来是受了上面的指示。说出来,怕是惹得人心惶惶。”
齐珍眉头紧皱:“我也诊治过一些得过瘟疫的人,身子是比常人弱一些,但很多都无大碍。”
“大夫和我说过,越年轻的,或是感染时间越短的,病症越轻的,后遗症越少。我是年纪大了,所以才这般严重。”
“以王爷和王妃的性子,知道此事,一定进宫向陛下讨要说法,上药局自此不得安宁。齐医官身在上药局,也不想看到王爷大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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