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华钦风依旧穿着雨裳,牵着马,走在空寂的大街。
湿漉漉的空气,无星辰的黑夜,有种身在其中就是一种悲凉的感觉。
如这一刻华钦风沉重又复杂的心绪,久久不能释怀。
以往觉得朝阳跟在身边唠叨,此刻朝阳在守着银杏,没在跟前念叨两句,倒是很不习惯,更觉空荡荡。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温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王爷。”
华钦风抬眸,谢玉竹穿着一身白衣,手提一盏莲花灯,站在马车上。
四周黑漆漆,她就像黑夜中的一束光,带来温暖,指明方向。
冷冰冰的心,顿时有了温度。
“……玉竹。”华钦风愣愣地唤着她的名字。
“怎么头发都湿了?”
谢玉竹快步走向他,拿出帕子,轻轻地擦他的湿发。
云苓从马车内拿出备好的披风递给她,然后接过她从华钦风身上脱下的雨裳,默默牵过马,同驾车的老流跟在他们身后。
披风在身,一股暖流瞬间席卷全身,
华钦风见她穿得单薄,忙要解下披风。
谢玉竹看出他的意图,小手覆在大手上,“我一路坐马车,头发没湿,衣服鞋子都没湿,也不冷,我的手都是热乎乎的。”
摸了两下,笑着问:“暖和吧?”
小手摩挲着,软软的,暖暖的,华钦风心里一阵酥酥麻麻的。
“暖和。”
谢玉竹收回手,慢步朝王府走。
她去城西为银杏最后一次解毒,在风王府门口,遇到风风火火的顾随衣。
他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又惊奇,把宫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谢玉竹听后,对华钦风所做之事惊讶之余,也担心他。
回府拿上华钦风的披风,便出门来接他。
果然,见到他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事情都办完了,王爷怎么反倒没精打采的?是不是一夜奔波,累了?”
“你都知道了?”华钦风神态异常平静。
“顾随衣都告诉我了。王爷进进出出皇宫,劝说太子,又让大臣出宫,才平息今晚的乱局。他都一一说了。”
谢玉竹提着精神,兴致勃勃地对他说。
而华钦风却一脸茫然。
“这些都是我做的吗?”
“王爷今晚可厉害了!”
谢玉竹眼冒金星大赞他。
一般夸夸他,就会开心的。
这次,却对华钦风没起多大作用。
“可我怎么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一切都没发生过。”
“王爷说是梦,那便是梦。确如王爷所说,都已经过去了。王爷不想记得,那我们就都忘记。我只会记得王爷智勇双全,能屈能伸。”
谢玉竹一切都顺着他,希望他能高兴。
华钦风忽然停下脚步,神色黯淡。
“我今日才真正了解,太子心中的委屈和苦恼一点都不比我少,他说他羡慕我与父王情薄。听着可笑,又可悲。”
“王爷心里头明白,所以太子入刑部,你才忍不住要进宫,是想保护太子,保护王相等大臣。”谢玉竹安慰道。
无奈摇摇头,嘴角牵强的笑似是在自嘲。
华钦风:“因为我知道,父王的心有多冷,多无情。”
谢玉竹心疼。
在中都半年,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事关皇帝,事关皇后,事关太子,事关文王……
只要事关与他有交集的人,事后,他总要伤神。
重情者,伤神,伤身。
“中都有王爷不少亲人,可遇到的事都和他们相关。你总是不开心的。”
“或许多经历几次也就麻木习惯了。”华钦风天真地说。
谢玉竹上前一步,停下来,与他面对面。
“我不希望你再经历这些。这次你帮了父王,他一定会奖赏你。你求一个回西陲的机会吧?”她眼神坚定,她说,“我跟你一起走。”
华钦风微微点头,“……好,我们一起走。”
“王爷心中可欢喜?”
“欢喜的。”
谢玉竹撇着嘴,仰头问:“那王爷怎么不笑呢?”
“我笑了。”华钦风嘴角扯了扯。
大概是晚上对着皇帝笑太久,有些僵硬,笑得不自然。
谢玉竹生气道:“骗人,你笑得一点都不开心。不然我给王爷讲个笑话?”
华钦风耐着性子哄她,“你还会讲笑话?”
“王爷,你知道喝什么酒最容易醉吗?”谢玉竹笑眯眯地问。
认真想了想,华钦风认真回答:
“还是西陲的烈酒易醉。”
“不,是我与王爷的天长地久。”
华钦风愣了一下,侧头看谢玉竹笑弯的眼睛,顷刻间反应过来,耳朵瞬时红了,心中一阵暗喜。
“好笑吗?”谢玉竹眨眨眼,有些俏皮。
华钦风扭回头,迈开步子朝前走。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王爷口是心非,心里头肯定乐呵呵的。”谢玉竹小跑追上来,小脑袋晃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