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锐雯与亚索先生,是同病相怜的同类人。”
“更多的细节不应由我来讲述,你若是好奇的话可以当面问他,我们就别在背后说人长短了。”
“这不是随便问问嘛,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难道你以为我是不懂一点人情世故的愣头青吗?我当然知道要尊重别人的隐私了。”阿狸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横了一眼伊默,随后又狐疑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和亚索先生明明不是旧识啊。”
伊默咧咧嘴,笑而不语。
他俩交谈自以为小声,却瞒不过一名听觉灵敏的剑客。此时亚索也渐渐调整好自己心情,仔细地将那份报纸收入怀中,淡淡开口:
“她是和诺克萨斯的军队一起来到艾欧尼亚的,我的师父素马因她而死,但她却不是杀害我师父的仇人。”
阿狸就像是犯了错被抓现行一样,心虚地悄悄吐了吐舌头,随后专心听亚索娓娓道来。
“战争只是高高在上的阶层谋求利益的一种手段,承受代价的却永远是普通士兵和底下平民。锐雯正是意识到了侵略的非正义性,才脱离了诺克萨斯的军队。
“虽然判处死刑轻而易举,但死刑无法保持世界的和谐,死刑不能修复罪行给民众带来的破坏,真正困难的事背负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继续活下去……
“锐雯很好,她积极地尝试着修复自己造成的破坏。我故乡的人们原谅了她,接纳她,亚撒老爹爹和莎瓦老妈妈收留了她,认她做女儿。这对老夫妇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争中,锐雯在他们的农场干活。”
亚索嗓音低沉,一种感情卡在了他的咽喉,听上去有着难以掩饰的痛苦,捏着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洞穴的墙壁。
“诺克萨斯为什么不能放过她们?”
伊默与阿狸一时默然,他们一个是无父无母、没有族群的瓦斯塔亚,一个更是异界来客,虽然都把自己视为艾欧尼亚的一份子,却没承受多少诺克萨斯的侵略之苦。
“宽恕”“节哀”这样轻飘飘的话语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对于体会过切肤之痛的亚索等人而言,却是太过沉重了。
亚索眼眶泛红,嘴角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他沉默地转过头,看向洞穴的出口,魔法发出炽热的音调,操纵起周围的旋风。
呼啸的风刃飞向了外界的方向,没入黑雾之中然后炸碎,狂风息作间,凝滞的黑雾如同残云般支离破碎。
“哎呀!”逐渐淡薄的雾间传出一声惊呼。
清亮空灵的悦耳女声,不属于卢锡安、俄洛伊或是派克,在这座隐藏着种种秘密的诅咒岛屿上,自己找上门的未知往往与危险如影随形,而粗心大意的人通常最先丢掉性命。
亚索留了几分情面,没有继续攻击,甚至刚才的风刃也是起着警告的意味更多,他放低剑身,转为防守的姿态。
“我感应到这里有一个邪恶强大的灵魂刚刚消散,我得来确保它不会被蚀魂夜加以奴役。但似乎这里的人们不是很欢迎我。”
说话人语气如常,尾音甚至逐渐带上几分欢快,伴随着话语,逐渐稀薄的雾气之间,逐渐走出说话人的身影。
那人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天蓝色蓬松卷双马尾坠在肩头,穿着一件白绸打底、缀以靛蓝花纹和蝴蝶结的精致宫廷长裙,微微勾起的唇角难以掩饰轻快的笑容。
年轻少女身上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大概是她的眼睛,两只瞳孔一只是成十字的淡青色,另一只则是居中交叉的粉紫色,乍看上去,就像出自一个艺技拙劣、或者是受限于材料的纺织匠人之手,却也因此多了几分奇特的美感,让她就像一个容貌异常精致的等身洋娃娃。
一柄通透泛蓝、与人体大小相当的比例巨大的剪刀被她扛在肩头,仿佛没有重量,丝毫不影响她欢快的脚步。
呀,低沉,压抑,还有难以掩饰的痛苦,这一身打扮实在是太糟糕了,就像是个遭人遗弃的玩偶一般。
洋娃娃少女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持剑而立的亚索身上。
“各位好啊,这里有人需要补补衣服,修修头发,或是,挽救破碎的心吗?”
……
卢锡安站在原地,举着双枪的手无处安放。
他的心里十分恼火,不是因为俄洛伊和派克弄丢了迷雾室女,而是怪罪自己的无力。
自己还是太过弱小了。
那个约德尔人又是何方神圣,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要攻击他们,抢走迷雾室女……一个个念头不断冒出,让他的心里充斥着繁杂的念头,最后不可避免地指向了自己失败的人生。
自己每一次复仇,却都抓不住时机,赛娜的灵魂至今仍陷于锤石的囚笼之中,无法得到解脱。
都是因为自己太弱了。若是自己足够强大,若是自己早些成熟,赛娜也不会沦于亡灵之手……他在面对不可力敌的怨灵时坚持不退,她替他挡在了锤石的钩镰前……她是因他的自大和盲目牺牲的。
卢锡安的胸膛不住起伏,为自己落空的怒火,也为自己无处抒发的恨意。
他咬着牙,把左手上的黑色长手套抽了下来。皮革外表没留下痕迹,但他小臂上的皮肉却在那个约德尔人凶煞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