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说一遍!”
纪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赵侑青?
赵侑青!
他那副宁愿挂在墙上也不愿堕入红尘的模样,任人宰割也不还手的隐忍,会和暗市扯上关系?
纪蓁不相信!
纪蓁震惊的样子似乎尽在温道行的意料之中,他缓缓起身,往门口走去,对纪蓁示意:
“府内宴席未散,宾客尽在府中就寝。客卿大人就在听雨轩,殿下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
“去就去!”
纪蓁撩袍就走,临到门口,又不放心的回头望内室看了一眼,始终放心不下云子,又去了趟内室。
内室里,被纪蓁绑成做粽子的云子正在床上,低低喘息着。纪蓁走到跟前,发现他整个人都汗透了。
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额上的碎发黏成一缕缕贴在苍白的脸上,两眼似睁未睁,暗淡无光。
“云子。”
纪蓁坐在床边,掏出帕子,一面为他擦汗,一面轻声唤他。
云子此时毒发,身如火烤,精神涣散,已经不知身处何方。只觉得自己如在炼狱中行走,地上处处是刀刃,令他每一步都走得鲜血淋漓。
黑暗中,不见火焰与光亮。明明他浑身冰冷,却能嗅到不知何处散发出的一股灼人的气息,炙烤着他的口鼻,让他喉咙干涩,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吸进了满满灼热的沙砾。
“云子。”
似乎有谁在喊他的名字,是谁?
云子努力分辨着,却找不到方向,也看不清四周景象。
“云子!”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比之前焦急了些。
到底是谁?
云子奋力挣扎,却像被人捆住了手脚,不能动弹,让他心生恼意。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喊他,他在哪里?放开!
“道行先生!快压住他,怎么忽然挣扎得这么厉害了?”
内室的床榻上,一片狼藉。
纪蓁跪在床上,死死抱着不知为什么忽然开始挣扎的云子。为了控制他,使出了三分内力。铁箍一般地将人压下后,就看到云子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纪蓁赶紧又松开,却被云子趁势将捆在被子里的胳膊挣脱了出来,胡乱舞着,把床上的枕头小被全舞到了地上。
“道行先生,快!你用点力压着他没关系。”
纪蓁看着云子毫无意识地这么挣扎,心里越发急起来,却又怕自己的内力伤了云子,赶忙让温道行来帮忙。
正是兵荒马乱之际,侍从总算端着安神汤来了。
“十碗熬成一碗了?”纪蓁看着黑乎乎的汤汁发问。
“是,殿下。”侍从垂头答道。
“好,赏!”
纪蓁接过侍从手上的药碗,对温道行说道:
“道行先生,你按住他,我给他灌下去。”
温道行并没有动。他看了眼纪蓁手上黑乎乎的安神汤,心里其实是不赞同的。
纪蓁日常服用的安神汤的方子,他看过。一碗并没有什么大爱,但是十碗......即便是用在云子身上,似乎也不妥。
温道行眉头皱了皱,看了眼纪蓁,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殿下,云公子喝十碗安神汤,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不可能。最多二十个时辰,必定能醒。”纪蓁一边将汤药吹凉,一边笃定地说道。
她抬眼扫过温道行一脸凝重的模样,她知道他不信她,可偏偏,她在这件事上还真有发言权。
“殿下......”
温道行还想再说什么,被纪蓁挥了挥手打断道:
“不用多虑,这个法子我在西北用过。”
温道行浑身一震,眉头紧缩,盯着纪蓁:
“你用过?”
温道行不敢想在西北,纪蓁是在什么情况下,需要一次喝下十万碗神汤。却听纪蓁无所谓地说道:
“一次防守战,被射了一箭,箭头断在肉里,要挖出来。偏偏没有麻沸散,我又怕疼,就想了这么个歪招。没想到,还真管用,挖了我那么一块肉下去,都我都没醒。”
纪蓁似乎想起了什么,搅拌汤药的手顿了顿,忽然兀自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我当时也以为可能会醒不过来,连后事都安排好了。可没想到二十个时辰后,我又活蹦乱跳了。”
摸了摸已经变得温热的汤药,纪蓁扶起云子,重新绑好他的手,又让温道行压住他的腿,拿着汤匙一点点地给云子将安神汤喂了下去。
“云子虽是男子,但他有很强的求生意志,也有强健的身体,比我并不差。所以道行先生你不用担忧,我都能醒来,何况龙子。”
纪蓁安抚似的从温道行笑了笑,温道行却低下了头。纪蓁很少和他说西北的事情,偏偏桩桩件件,都让他心头颤动,恨不得替她受苦。
“殿下你真是......”令人心疼。温道行垂下眼帘,咽下未说出口的字句。
“嗯?”纪蓁没有听清,她的心思全在云子身上。
一碗安神药喂完,云子慢慢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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