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纪蓁跪在地上猛然抬头,直接打断了女帝的话,竟是让女帝愣了愣。
她抬眸,去看这个南越唯一一个胆敢忤逆她的人,却见纪蓁正紧盯着她。
两人视线交汇之际,女帝只觉得纪蓁身上忽然涌起一股强烈杀气,直直扑面而来,让她心头一滞。
纪蓁真的很敢。
在她还是很小,还被抱在大将军的怀里的时候,就敢去抓女帝头上的凤尾十二旒。
那时,同样还很年轻的女帝笑着拆下了自己的冕冠,递到纪蓁稚嫩的小手里,笑着逗弄她:
“我们的小蓁蓁这么喜欢这冕冠,莫不是也要当皇帝?”
那时的大将军,嗔笑着将冕冠夺了过去,为女帝仔细戴好,只是摇头。而女帝同样没有想到,当年那个敢夺她凤尾冕冠的孩子,如今竟敢直视于她,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陛下何出此言?”
纪蓁目光冷肃,脊梁挺得笔直。双眸将女帝锁定其中,锐利的视线,像是要将人穿透一般,让女帝僵在座椅上,竟是动弹不得。
她对女帝拱手一礼,却丝毫不掩饰眼中锋芒,继续说道:
“陛下既然知道潞子言,那想必京兆尹林大人已经将太女殿下,与那南疆巫医的事情禀告陛下了。
请恕微臣直言,太女残害百姓,私下里抓人,在东宫炼制药人。此事何其恶劣,想来陛下自有圣裁。
而太女殿下的正君潞公子,则是此案的关键。他被那南疆巫医拘禁在药庐,日日取血,受尽折磨。微臣去看他,审问他,并将身边的医官留给了他。并不因为他是太女殿下的正君,而是他作为一个人,就该像个人一样活着。
至于和潞公子有私这件事......”
说到这里,纪蓁面上神色一凛,冷冷一笑道:
“微臣与他相见在尹公署,京兆尹林大人与尹公署众人皆在场,可以为微臣作证。微臣倒是想请问陛下,到底是谁说微臣与潞公子有私?微臣愿意与众人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说罢,纪蓁在满地碎片中,再次俯身叩首。
明明是如此卑微的模样,可她的人却像一把锋利刀刃,笔直的插在女帝面前。
耀眼,而寒气逼人。
太像了。
女帝只觉眼前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她在大婚前夜偷偷出宫,去大将军府上见那个人。满腹愁肠,欲一吐为快。而那个人,却也是这般模样,俯首在地,只给了她一个模糊的影子,却像一把锋利刀刃,寒气四溢,冻住了她,将她的心劈为两半。
噗——
一口甜腥冲出喉头,女帝吐出一口血,将桌案上的双璎戏蝶图染红。
“陛下!”
一旁侍奉的赵喜云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女帝。看到桌案上被鲜血染红的双璎戏蝶图,吓得脸都白了。
“大将军画的双璎戏蝶图!这可怎么办,陛下您......”
赵喜云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已是神志不清的女帝,一咬牙小声道:
“陛下,请恕微臣自作主张。”
说罢,她目光一沉,眼中慌乱已定。招呼着四周的宫人,大声道:
“快去请太医!还有这个,大将军的画......拿下去,速请画师来处理,务必恢复原样。”
宫人一听要拿画,顿时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对赵喜云说道:
“可是大人,陛下平日里那般珍爱这画,碰也不许人碰的。现在我们要是动了这画,万一陛下怪罪......”
赵喜云正指挥着宫人将女帝移到屏风后的软榻上,见那宫人畏缩不前,顿时厉声道:
“混账东西,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若是当真毁了这幅画,你一家子的人头都不够赔。”
宫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而纪蓁则看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她娘还会画画?好像自她有印象以来,见她娘在书房里对着宣纸发呆,是有的。可提笔作画,好像还真没见过!
而且这女帝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吐血了?被她气得?不能吧?赵喜云不是说她身体无恙吗?
“陛下?你,要不要紧?”
纪蓁愣愣地伸长了脖子,往女帝那里探了探头,轻轻喊了一声。
正赵喜云指挥着宫人,将女帝抬往屏风后,却不料神志不清的女帝竟然睁开了眼,张口喊了句:
“蓁蓁。”
赵喜云眼中神色一暗,皱着眉头看向跪在地上褪去锋芒,只傻愣愣地看向这边的纪蓁。叹了口气,对她说道:
“青岩殿下请到这里来,陛下喊你。”
“哦。”
纪蓁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绕过一地的白瓷碎片和点点血迹,走到女帝身边。
“陛下。”
纪蓁轻轻唤了一声。
女帝此时的脸色发灰,情况极差。看向她的眼却温柔极了,和刚才在桌案后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蓁蓁。”
女帝向着纪蓁伸出手去,纪蓁赶紧握住,意外地发现,女帝的手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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