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倾梧没叫挽月,也没通知任何人,匆匆离开上央宫后,便径直出了宫。
燕修瑾追上去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在宫门口跃马而上。
眼看着人一溜烟不见,燕修瑾一把拽住宫门口侍卫。
“即刻禀报陛下,就说皇后匆匆离宫。”说着,燕修瑾便上马追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燕修瑾终于追上了姜倾梧,却发现自己所在,竟是他口中所说过的西郊刑场。
“西郊……刑场?”燕修瑾驱马并肩,看着远处骤然僵住了身子。
西郊刑场,离劳改营很近,在半山腰上。
穿过林间路,便是偌大的空地,自当年那事之后,便荒废下来。
如今荒草丛生,只有一个木头搭建的柱台,伫立在那。
“你说的西郊刑场,是不是就是这……”姜倾梧神色恍惚的喃喃着。
燕修瑾也回过神来,点头道,“是,京城……只有这一个西郊刑场,只是……”
燕修瑾的话还没说完,姜倾梧便翻身下马,朝刑场而去。
“皇嫂……这里荒废已久,杂草丛生,你伤势未愈,来这里做什么……”
燕修瑾连连喊着,下马追了过去,可姜倾梧耳边,燕修瑾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脑子里全是梦里的画面,甚至于比梦里看到的更多。
之前在山谷受伤,伤到脑袋,她曾梦到过一个屠杀现场,上百人跪在她面前。
一声令下,众人皆被砍下了头颅。
而如今,那血淋淋的画面就在她眼前。
姜倾梧踉跄着拨开身边的杂草,目光直直的看着远处的柱台。
恍惚看到梦里站在那高台上的人。
“众人皆死罪,即刻斩杀……”
那人穿着一身戎装铠甲,手上拿着一把佩刀,身边都是御林军装扮的兵将。
“冤枉啊,冤枉,我们是冤枉的……”
上有八十岁老者,下有五六岁孩童。
而多数都是男子,所有人被捆绑的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时辰已到,杀……”一声令下。
兵卫立刻整齐上前,一个个举起大刀。
虽然有人捂住了她的眼,但她还是从指缝间看到了那一颗颗滚落的头颅。
“皇嫂……皇嫂,怎么了,姜倾梧……”
燕修瑾看着僵在原地,神情恍惚的姜倾梧,连连晃着她。
姜倾梧骤然清醒过来,但又没有完全清醒。
目光依旧注视着前面的柱台,却伸手拉住了燕修瑾的衣裳。
“你看看,你帮我看看,那台上的人是谁?是肃清王,还是你父皇?”
姜倾梧指着空空的柱台问道。
燕修瑾听着脸色大变,不由的吞咽着口水,看向远处。
看着空空如也,甚至有些年久失修的柱台,恍惚的摇头道,“你,你怎么了?那,那没有人。”
“不,不是的,有人,那有人……”姜倾梧松开燕修瑾,转身便朝那柱台而去。
“我就是看不清,看不清是谁?他们处死的,应该就是你说的,顾家的人,我亲眼看见的。”
“他们在喊冤枉,有很多人,有老人还有孩子。”
“我就站在最后面,我亲眼看着他们被砍头的。”
姜倾梧嘴里喃喃自语着,声音不小,像是在分辨什么,却说的颠三倒四。
“台上的人是谁,我为什么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
姜倾梧几乎已经到了柱台前,缓缓僵住了脚步。
姜倾梧抬眸看着柱台,仿佛那人就在眼前,可无论他怎么看,那人的脸都是模糊一片。
等她余光看向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一切都幻化成了那日的情景。
她好像个看客,看着四周的一切。
每个人的脸也都渐渐清晰,跪在地上的老者,妇孺,有不甘的,有低着头的。
有引颈就死的,还有低声啜泣的。
直到她看向远处,那最后面,藏在卫兵身后大树下的自己。
一身青色的衣裙,梳着简单的发髻,那时候的她,应该只有八九岁。
而悄悄出现在她身后,捂住她嘴的人,正是是燕修宸。
十七八岁的燕修宸。
一身白衣,年轻稚嫩的脸上,布满了惊慌之色。
姜倾梧看着远处,正欲冲过去,便被冲上前的侍卫挡住了去路。
只是他们不是来拦她的,是来砍头的。
姜倾梧看着举起的刀,看向远处的自己和燕修宸。
燕修宸抬手捂住她眼睛的时候,刀下头颅滚落。
姜倾梧吓得不由的连连后退,撞在身后的柱台上,转身抬头望去,却睁圆了眼睛……
“姜倾梧,你别吓我,姜倾梧……”燕修瑾看着独自一人站在柱台边踉跄跌倒的姜倾梧,急忙冲上前去。
看着跌在地上,惊恐不已看向台上的姜倾梧,燕修瑾也不由的朝台上看了过去。
只是依旧,空无一人。
“皇嫂,你在看什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姜倾梧一把推开燕修瑾,起身冲上台去。
“不可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