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皇子府秘密筹谋的时候,琼华殿的一名唤作拾光的小婢女,提着一个糕点匣子出了宫。
“给六殿下请安。”
“平身吧,母妃可好?”
“娘娘一切都好,这是前两日御膳房做的新花样,娘娘尝着新鲜,特意让奴婢送些来给您。”
“母妃有心。”
“那奴婢就先回琼华殿伺候了。”
一进一出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盯在六皇子府外的人傻了眼,三道圣旨连发,打压、恩典、晋封,如此紧要关头,总不能真的只是为送一匣子点心吧。
傻眼的不仅仅是皇子府外的人。
这位拾光姑娘怕不是忘了点什么?
云旗打开盖子,三层的食盒,装了少说有五六十块点心,造型别致精巧,但除了点心还是点心。
澹台衍扫了一眼,拿起一块杏仁酥饼,轻轻掰开,露出纸条的一角,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蒋晋之。
按照他们原本的设想,此时被降旨责罚的,应当是三皇子澹台境,如今事与愿违,问题大概就出在这个叫蒋晋之的人身上。
倒还真是小看了他。
“主子,”云旗试探地开口,“您怎么就知道娘娘在这块点心里藏了东西?”
澹台衍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好像并未听到云旗的发问,棋错一招。
若今日被推至风口浪尖的人是澹台境,那就不会只是罚俸思过这么简单,因为太子和贵妃所仰仗的不过是帝王恩宠,但澹台境不同,他身后可是琅琊王氏,是方兴未艾的老牌世族。
而太子一党所代表的顽固派,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足为虑,这才是澹台衍自始至终都将打击重点放在三皇子一党的原因。
可如今既歪了靶,便只能想法子亡羊补牢了。
“叫上临渔,把点心带上,去一趟东阳侯府。”
又去……云旗脑海中闪过清荣长公主似笑非笑的冷脸,不觉打了个寒颤,自家主子可以没脸没皮装作视而不见,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可还要脸呢。
“主子,您要不要想个法子把顾姑娘接到咱府上,这样您和顾姑娘商量计策也方便些。”
“是该想个法子……”
……
马车晃晃悠悠地上了路,正值日落时分,家家户户升起炊烟,摊贩收了摊子,心中计算着今日赚了几多银钱,脚步匆匆地赶回家。
等会到了东阳侯府,应该还能蹭顿晚饭。
街巷渐渐归于平寂,唯有夕阳的余晖,将街角屋檐镀上一道橙红色的金边。
有不易察觉的细微声响自无声处响起,那道璀璨的金边多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一点寒光闪过,直冲轿帘而去,而正是这一点转瞬即逝的寒光,云旗条件反射般地抽出了剑。
哐当,一枚锋利的峨嵋刺被格挡在地。
马儿受到惊吓,前腿高高跃起,鼻孔翕张,不安地甩着尾巴,随时都有将马车带翻在地的危险。
云旗当机立断,斩断缰绳,受惊的马儿离弦般冲出去,街巷复归安静,连风声也不得闻。
国都之内刺杀当朝皇子,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放走了马,你家殿下要如何去东阳侯府?”巷尾拐角处有声音传来,耳熟得很。
绷紧的弦暂时卸下,云旗和临渔在暗松一口气的同时,每个人都在心里狠狠骂了两句。
还真是别出心裁的见面方式。
马车内没有动静,与巷尾拐角处的阴影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对峙。
“不会真生气了吧?”声音再次响起,多了几分犹疑和忐忑。
又过了半晌,一个人影从拐角处的阴影中分化出来,黑袍曳地,赤金发冠,与烟火气十足的朴素街巷格格不入。
“万俟,你逾矩了。”
“一枚峨嵋刺而已,这也能吓到你?”
“在你有能力推翻天兖王朝之前,澹台一族仍然是皇族。”
重点不在于那枚峨嵋刺是否有伤到澹台衍,而在于它不该朝向君主的方向。
“丢这枚峨嵋刺的人,可不是我。”
万俟信步走上前,捡起那枚峨嵋刺,走动间,泼墨般的织锦缎上露出被鲜血洇渍的痕迹。
他把玩着那枚峨嵋刺,指尖沿着锋利的刀锋划过,漫不经心地开口:“两队人马,共计三十六人。”
“没有活口?”
“死侍,牙缝藏毒。”
“位置?”
“甲卯巷,六皇子府到东阳侯府的必经之路,”说到这,话风转了转,多了些明目张胆的嘲讽,”看来你这皇子府也并非密不透风。”
从他出府到现在,不到两刻钟,有人得知了他的行程,并迅速设好了埋伏,如此大的阵仗,不可能临时起意。
是谁,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鬼哭斋什么时候开张?”
“……下月初八。”这位六殿下的心思还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给阿柠送张请柬。”
“要你说……饿了,东阳侯府有饭吃吗?”
于是东阳侯府的晚膳上,又多添了两双筷子。
……
顾北柠无意识地搅动着面前的血燕,思绪在朝堂之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