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英赶忙上前扶起明兰:“孩子,你这是作什么呀!我朝向来不兴跪拜大礼,朝臣们见到官家都轻易不跪。且我家只是不入流的宗室,你实在不必如此!”
明兰从善如流地起身,沈从英拉着她的手温和说道:“仲怀在禹州郊外救了我官人和儿子,如今又劳烦你来照顾我们家的女眷,我真是……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明兰恭敬道:“夫人您不必烦心,二郎是我哥哥的挚友、又是我的同窗,他既有所嘱托,我家必定尽心尽力。”
沈从英略带忧虑地拉近明兰:“想必仲怀已经在信中把事情的首尾都告诉你了吧?”
明兰点点头:“此时正值风云变化之际,雷雨交加在所难免。”
沈从英:“就怕到时候连累你家也被雨淋。”
明兰笑道:“夫人放心,我家备下了大棚子,包管所有人都风吹不到雨淋不着。”
沈从英何许人也?
乃是现今禹州团练使赵宗全的原配正妻,是王朝的下一任皇后,更是皇朝下下任皇帝的亲生母亲,他的丈夫赵宗全是太宗皇帝的后裔、真宗皇帝的亲弟之孙。虽说自“烛影斧声”后,皇权从太祖一脉落入了太宗一脉中,可如今太宗皇帝的正宗后裔已经断绝,皇权之争重新落回到几个太祖血脉之间,赵宗全他们家只是太宗血脉里的小宗、旁宗,可以说是冷门得不能再冷门的皇室宗亲。
如今京城里愈演愈烈的夺嫡之争都在太宗遗脉之间进行,谁都不觉得还会有太祖一脉什么事,所以战火本不会烧到赵宗全他们家头上。奈何当今皇帝日渐衰老,他担心自己归西后曹皇后和唯一的女儿没有倚靠,所以把一封托孤的诏书送到离汴京最近的禹州团练使赵宗全手上,原意是想到时让曹皇后和公主到禹州养老。
可这个动作在争红了眼的兖王和邕王看来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他们不知道诏书里写的什么,但知道赵宗全也姓赵,虽然是太祖的遗脉,但万一老皇帝就是想让赵宗全当太子呢?
两个王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去禹州抢诏书、杀赵宗全全家。
顾廷烨和明兰辞别的当天就出发去禹州,正赶上第一轮刺杀,在洛河边替赵宗全赶走了第一波刺客。他也就此投入赵宗全麾下,接连替他们逃过了几次死劫,如今已经成为赵家父子眼里一名得力干将。
顾廷烨依照和明兰的计划,劝说赵宗全把几个重要家眷送到其他地方安置,选来选去,“选”了宥阳这个跟他们任何人都不沾边的乡下。顾廷烨说自己在宥阳有过命的朋友,必定能保全赵家父子的妻儿无恙。顾廷烨还找了一堆理由要求沈从英把自己的弟媳大邹氏也带上,按照明兰所说,如若不然,大邹氏必定命丧禹州。
顾廷烨要留在禹州保护赵家父子,便让石头带着一队精兵乔装成逃兵带走赵家的女眷和孩子,他们自己则佯装朝相反方向逃窜,从而吸引杀手去追他们。
沈从英眼眶微红:“我心中惭愧无极,我家官人和儿子留在禹州面对刀枪,我的大儿媳也因为怀孕晕船重新回到禹州。如今他们生死未卜,我却带着家眷远遁南方……”她看向窗外漆黑夜色,“也不知道他们会面对怎样的危险……”
明兰心中一凛,怎么还是少个人!随即平复神色,安慰道:“您带着家眷乔装出逃,是对他们最大的保护。知道你们安然无恙,他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全力搏杀。”
沈从英激动地拉着明兰的双手:“若这次能保我全家无虞,我必定竭尽所能回报盛家!”
明兰腼腆道:“不不,哪里要什么回报?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见死不救非君子的道理。二郎有嘱托,我若不帮,回家去也会被我自己的哥哥骂的。”
沈从英眼神深邃地望着明兰:“我听仲怀说,你是他心上人。”
明兰的脸腾的红了:“他……他胡说八道……”
沈从英从她的反应里读出了肯定,笑说:“仲怀英勇,盛姑娘仁义,我觉得你们俩十分相配。”
明兰的脸更红了。
……
翌日。
老太太沉沉地睡了一个长觉,醒来觉得果然神清气爽,再不像之前那么晕,问:“明儿,你给我吃的药好像不是当年离开扬州时的那服?”
明兰有点紧张:“祖母,您觉得哪里不适吗?”
老太太:“那没有。我就是觉得这药效比当年那服管用多了!”
明兰这才露出笑容:“那就好,我就说嘛,这药我事先自己试过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老太太怜爱地摸摸明兰的头:“乖孙女,有心了。你还没告诉我这药是哪里来的。”
明兰吐着舌头小声道:“顾廷烨给的。他跟一位姓张的御医那要的。”
老太太愣了愣:“他竟然连这个都给你备好了?”
明兰点点头,没吭声。她知道这回路上老太太是要晕船的,所以事先备好了药,没想到有一天小桃居然在街上遇见张太医的小药童,说这是顾二哥托太医配的,附上的药方也是顾廷烨的字迹。
明兰怕出问题,自己在家试过,确认没什么毒性,才放心给老太太用。
老太太呼出一口气,道:“也算是很用